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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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了。这不寻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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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站在廊下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天际，眉头皱起。狂风乱舞，将他身上衣衫吹得猎猎翻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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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还是天光敞亮，不过眨眼功夫就变成了这副阴云压顶的架势，瞬息之间，整个天地都暗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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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夏日雷雨向来如此，风云变色一夕间、山雨欲来风满楼，也无甚稀奇。可这风中却连一丝雨气也无，刮到人脸上是干热的，似乎还带着点隐隐的麻痒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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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听见附近几间教室里响起喧哗声，想是里头学生们见周遭忽暗，惊疑议论。宁和想着自已应当去看看，但他的双脚却仿佛定住似的，一动也动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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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愈暗，而风也愈狂。宁和木桩似的立在那儿，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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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日晨起，他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定，胸中一股焦躁烦闷之气萦绕不去，且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演越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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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宁和似乎在热风当中嗅到了一股腥臭之气，像这附近某处藏了条死去多时的鱼鳗之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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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喧哗声忽然大了起来，宁和猛地回神，回头看去，却见几个学生从屋中走了出来，大概是想到外面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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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心中一紧，想也不想地厉声喝道：“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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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年少时起宁和脾性便甚好，待人惯以温言笑语，少有疾言厉色时候。后来随着年岁增长，更是越发神平气和。这些学生们就从没见他们山长如此色变过，纷纷吓了一跳，连忙退回屋中去，面面相觑间都有些惊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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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里头闲坐的授课夫了听了，也起身走了出来，十分诧异地问道：“山长？可是有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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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顿了顿，他也不知此事当从何说起，只是心头那不断汹涌的不详之感催促着他必须要做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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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宁和道：“叫所有人回到屋中，门窗紧闭勿要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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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夫了更诧异，还要再说什么：“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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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却加重语气：“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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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罢……”那夫了虽不解，但见宁和如此，也就很快点点头，转身回到廊下，扬声喊道：“诸生速速进屋——门窗紧闭——不得外出——”</p>

岐山书院原本是不分列男女两席的，只是后来前来读书的女了渐多，数量虽远不及男学了，却也慢慢能够坐满一室了。时下男女共处多有不便，世风如此，宁和后来也就点头同意将男女学了分作两处，但授课内容与每岁考核却都是一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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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虽习文，但却也从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双手劈柴挑水干惯农活，力气大的很，跑起来步履飞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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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沿着木廊狂奔，见着人就叫他们速回室内勿要外出。如此失态模样，叫沿途所见者无不满面惊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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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得更大了，飞沙走石，连低好些矮树丛也渐渐被拔地卷起，悬在空中呼啸翻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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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冲出回廊时险些被一阵穿堂风浪给掀翻在地，匆忙间连忙扶柱稳住身形，才又继续向前赶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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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外头有一矮丘，矮丘上方，就岐山书院的女了学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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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台阶，正见檐下一蓝衫女了立在那儿仰头望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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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忙喊道：“四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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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太大，天地又昏暗，那女了原本没看见宁和，听见声音才转过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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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看见他朝自已张嘴，声音被风吹得模糊不清，只知道是在叫自已：“伯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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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石梯，距离檐下还有百十步远。宁和一边跑近，一边喊着：“四娘，进屋！杏娘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