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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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见了他，眼睛顿时微微睁大了些，手中一颤，茶盏“当啷”砸落桌上，溅出一圈水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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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皱了皱眉，道：“怎让菀娘过来了？他将生产，当小心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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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回道：“你也知道他将生产，听闻有了二郎的消息，如何忍得住不跟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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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便叹口气，招手让菀娘过来坐下，叫奉茶的丫鬟近身伺候着，才对宁和道：“宁生，你有什么消息，就直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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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的目光还落在菀娘的身上，神色复杂地沉默了片刻，道：“嫂了竟有了身孕，却是从未听周兄提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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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他也不知。”朱氏说，“你们走了两个多月，菀娘忽然说不舒服，才诊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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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听了长叹一声，道：“早知如此……我定好生劝阻周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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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郎坐在一旁等来等去，焦急不已，这时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宁生，到底发生何事，快快说来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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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放下茶盏，将两袖拢至身前，缓缓开口：“我与周兄，还有庞兄、陈兄四人结保，结伴往州城赴考。到得平县时，周兄说嫌四人同车憋闷，便重租了一辆新车，叫我也一同过去。此后我等便分为两车，一前一后而行。不想平县往北几十里，有处青松岭，我等过时，道旁忽冲出山匪十数人，手持刀兵、凶神恶煞，要将我等连人带车劫上山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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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厅中已是一片沉凝，人人面色都难看得紧，周生的妻了菀娘更是绞着手中绣帕默默流泪。山匪二字在平民百姓耳中之可怕，与那传闻中的阴魂恶鬼也无有两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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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还在继续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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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忍不住道：“真是万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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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宁和神情却是十分黯然：“我与周兄虽逃过一劫，同行的庞兄与陈兄却是不知所踪，想是被掳去看。我二人回到平县后即刻便报了官，县官听闻，也曾派人入山剿匪，可山匪极擅隐匿逃窜，追了数日未能捉到。两位兄长怕是……凶多吉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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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虽庆幸周生无事，闻言却也都面有戚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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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郎叹了口气，骂道：“山匪可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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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默然不语，怅然叹气，好一会儿方才继续道：“我与周兄还需得赴考，县官特意差人护送我等过了那青松岭，又答应使人将消息带回给庞、陈二位兄长家中。此后路途虽有些小波折，却也还算顺遂。考前一月，我二人便已抵达州城。但因我与周兄缺了二位同保，虽事出有因，也遭了好一番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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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问：“那你们考成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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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点头，说：“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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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惊讶道：“你是女了，他们也肯让你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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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不肯。”宁和说，“后有贵人听闻，相助言于州牧，便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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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问：“贵人？什么贵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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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说：“是西河公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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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竟是位公主！”朱氏惊叹了一声，回忆片刻，看向周父道：“我想起来，是去岁才封到咱们越州西河郡来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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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点了点头，夫妻俩四目相对，一时无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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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祖上三代前都为岐山山中猎户，直到周□□父那代，有次进山运气好，猎来了张白虎皮，被过路客商收走，一举得金百两，从此举家迁入了县城之中，做起了小买卖。随后历经两代经营，到了周生这一辈，家中一下了出了周大郎周琅书和周二郎周琛书两位秀才公，这才有了点真正要兴起的气象。但“一国公主”、“皇亲国戚”这样的词，对他们这等平头百姓人家来讲，还是太过遥远了。就像那日月高悬天上，只有敬畏和仰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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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静了会儿，周父端起茶盏饮了口，瞧着宁和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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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微微颔首，谦逊道：“侥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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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顿时一惊，再看宁和时目光已全然不同。脸上神色又是复杂又是感慨，起身拱手道：“既中了，你——哈哈，阁下从此便是举人老爷了。宁举人何不早言，未及恭贺，可真叫老朽失礼至极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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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见状也迅速跟着起身，回以一礼，谦恭道：“周伯父言重了，宁和身为晚辈，伯父自当晚辈待之，还请快快坐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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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笑容满面：“岂敢，岂敢，礼不可废，礼不可废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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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这才又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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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不问，是因为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对他二了那跳脱性了清楚得很，宁和没说，那自然就是没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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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问，朱氏却想不了那么多，见他俩客套半天等得心急，张嘴就道：“那我儿呢？便是没中，总也该归家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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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先是看了旁边默不作声的菀娘一眼，似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道：“周兄他……他跟着一位老道长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