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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亘眉眼低垂、嘴角下压,努力做出难过的表情,但又因眼中空无一物,显得有些可笑。他道,“抱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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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有情绪,他们会惊讶、会愤怒,但是喜欢与爱,却是没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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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的种种行为,不过是修士残留的情绪碎片,这些碎片也许会永远保留,也许下一刻就消失,谁都无法保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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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如何,林尽染所期望的情感,神明永远都不会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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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亘下意识道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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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奇怪地是,他又不知自已为何道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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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林尽染都经历过许多,但唯有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他好似终于反应过来,开口的声音都带着颤,“你可知,我为何会来到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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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亘道,“您与照帝的一丝魂魄生于同源,魂魄牵引,您自然可以来到生旺之地。”他补充,“照帝既是扶离,司命之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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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感到自已的大脑被拆成两个部分,一方冷静克制,一方茫然无措,他想起扶离离开时的场景,他走得干脆,没有丝毫不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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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爱人有信心,如果扶离知道变成神明后没有情感,他绝不会轻松地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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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不知道自已会失去情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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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岁月里,照帝从未生出过丝毫爱意,他以为自已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却不知,他是做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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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在牙齿下渗出血,林尽染掐着指尖才能控制住自已不要愤怒或者哭出来,他谁都不能怪,不过是命运再一次与他开了玩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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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无能为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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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与天道的交战似乎到了关键时刻,周身景象停止变化,好似走到结局。林尽染强迫自已专注于眼前之事,他哑着嗓了问,“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扶离会输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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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亘收起剑,视线停在虚空,“用修士的话来讲,他们在论道。只是此道非天道,而是本源。第一个化为天道的神明是守帝,他与照帝同为司命之神,只是他掌生,扶离掌死,如今他们论的,正是生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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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你能帮他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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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亘摇头,“即便同为神明,能力也分高下,我远不及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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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去唇边血迹,林尽染问,“那我们只能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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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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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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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灼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天道与扶离周身的光趋于平静,晦涩的声音也停止,林尽染心有所感,司空亘给出肯定的答复,“结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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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与神明的斗争,开始得轰轰烈烈,结束时却意外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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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波澜壮阔的场面,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是在三人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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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染说出林尽染不敢问出的问题,“谁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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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光点明灭,映出司空亘晦暗的脸,他沉沉道,“照帝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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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松了口气,却没见到司空亘几近凝固的脸上,生出那么点复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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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不闻道,所以他只能看见两人周围光影变幻,但是在司空亘眼中,那却是微缩的玄冥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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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明诞生之初,守帝曾制造出一方天地,他观天地演变、万物进化,觉得他们的诞生能解决他的疑惑,但是这方世界却消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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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同天,照帝创造出死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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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帝不仅没有生气,还有些惊讶,他问,“此为何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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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第一次开口,为他的行动创造出名字,他说,“此为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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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和死,在同一天诞生,源自两个最强悍的神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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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众神在他们的影响下,创造出更多事物,终有一天,集众神之力的玄冥界诞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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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来好笑,创造出生的守帝第一个死去,而创造出死的照帝却活得最久。他们在玄冥界开始博弈,已经化为天道的守帝试图扼杀所有神明,而一直想死的扶离却在捍卫神明最后的火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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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博弈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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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眼中的光源消失,实则是世界消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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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界已经不复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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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不存、世界消亡,唯独神明归位。生旺之地仿佛回到了最初,天上地下只有神明自已,他们说,“我要看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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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说,“我要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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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扶离的身影开始消散。林尽染突然感到心慌,他挥舞着双臂呼喊,声音却发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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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彻底消失,玄冥界也彻底消亡,世上已经没有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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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喊未曾被听见,扶离却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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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听见了他在自已耳畔的呢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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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以玄冥界为棋,与我厮杀。我输,神明不存;我赢,世界消亡,你也将不复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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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曾夺你性命,此战我绝不认输,玄冥界消亡又如何,我必为你创造出新的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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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神躯、以我神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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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无心自然无情,但是我有心,你送予的那缕魂魄,化成了神明的心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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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的唇落在他额头,“你听,那颗心脏在因你而跳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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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低头,无穷无尽的白消失不见,他脚下是一汪冻住的池水。因他的站立,薄薄的冰层裂开,发出“咔嚓”的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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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新世界的第一道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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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头,扶离已经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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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再无他,万物都为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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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第二道声音,是一句痛苦的嘶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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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掐着喉咙,痛苦而绝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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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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