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32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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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不是没见过替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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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独占暗一后宫, 大臣们嘴上不敢言语，私下就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有时君臣小宴，歌女舞女流水似地往暗一面前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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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相貌与他九分相似的, 有气质和他如出一辙的。他偶尔玩心大起, 会让暗一带回来两个, 但很快就失了兴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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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 实在是不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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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貌相似的，一开口就露馅；气质相同的, 也只能学个皮毛。总之, 一定会有哪里差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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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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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相貌与雾妖一模一样不说，神情、姿态、甚至眉眼中懒洋洋的笑意，都和他当年分毫不差，站在对方面前，林尽染还以为自已是在照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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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按照现在的情形, 林尽染甚至可以说, 对方比现在的自已还要像雾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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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还是雾妖时，魂魄是在现世形成的, 中间没有改变过。如果魂魄有具体的成分，那他的一定是自卑、阴郁、绝望，这些特质全部来自于现世那个孤零零的小女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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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重生之后，魂魄由他重新修炼出, 那些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变成了自信、温暖、满怀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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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司空亘才说他的魂魄截然不同，不会有任何人能分辨出, 包括扶离都不可能。毕竟，某种意义上，他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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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当他还是雾妖时，因为被困在山中，又知道剧情没有发生，所以对任何事都提不起来兴致，是个含盐度巨高的咸鱼。包括面对断虚树，用心程度也不足三成，权当养个宠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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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他知道扶离是自已的爱人，用心程度变了，态度也变了。因为怕被对方识破，还会刻意隐藏自已的小习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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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里到外，他都不一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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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模糊地想，也许这不仅仅是扶离的心魔，更是他自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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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灵魂、相貌、想法全都改变，他还是不是那个人？他试图保全的核心——不被时间、身份和世界改变的内核，还在不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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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又熟悉的姑娘和他站在门板两侧，被无形的间隔分隔开，就像过去的自已和现在的自已在时空中遥遥对望，光影交错间，似乎空气都变得粘稠，林尽染站在原地，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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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手腕传来拉力，林尽染才堪堪回神，原来扶离已经跟着对方走进房间。他看着眼前挺拔的身影，心中茫然更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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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冒出个疑惑：扶离绝不会找一个替身，可是，如果对方根本不是替身呢？如果那个人，就是那时的自已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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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意一点点从骨缝渗出来，哪怕自已现在的身体没有重量，林尽染也觉得支撑不住，他站在扶离身后的阴影处，默不作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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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将扶离带到桌边，不知为何，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为他倒茶，灰蓝色水袖趁得手腕莹莹如玉。茶水滚烫，在空气中氤氲出雾气，映的脸都模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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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完半杯茶，姑娘靠在桌边，手托着下巴忽然开口，“大公了今日似乎格外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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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带笑，行为举止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了，但是……偏偏和雾妖一模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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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眼眸低垂，端着茶不知在想什么，隔了半晌他道，“品茶不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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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指尖点在他的杯沿，带着熟稔的亲近，“那你倒是喝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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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里波光粼粼，扶离又看了片刻，也不顾是否烫口，忽然仰头一饮而尽，喝完他起身，“我还有事，今日先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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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离开，姑娘也没阻拦，而是靠在门边哈哈大笑。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让扶离的脚步更显仓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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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听不见时，姑娘突然喊，“大公了若是真不喜欢，下次别来就是了，何必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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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身影一顿，竟然真得跑起来。他的速度很快，风吹动衣摆，吹到林尽染始终低垂的视线中，吹得他寒意忽起，血液都要凝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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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扶离似乎已经做出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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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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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幻境，完全没有结束的迹象，林尽染和扶离处在漩涡中央，却默契地从未讨论过此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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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们也没有说过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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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与姑娘在酒楼相见，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这近百日的时光里，林尽染一直尽职尽责地做个身后灵。他从未开口，永远站在扶离视线以外的地方，存在感低得像是根本不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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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不作声地看扶离调查清楚现在的情况，也默不作声地看他沦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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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朝廷与江湖并存的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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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是当今太尉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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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江湖势力十分壮大，五派十门各个人数众多，武林中还有武林盟主，每年召会江湖人士，商议事实制定规则，和土皇帝没有任何差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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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对方有隐隐超越朝廷的趋势，皇上愈发坐不住，和朝中大臣商议方案，其中有两个声音，不分高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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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以太尉为首主战派，他们大多是武将，恳请皇帝出兵将江湖势力一网打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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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则是以丞相为首的保守派，主张招安，用笼络手段让江湖人士归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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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尉之了扶离，偏偏是保守派的中坚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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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更狗血的是，扶离年少游历时遇见的心仪之人，也就是那日在酒楼会面的姑娘，是武林盟主的女儿、现任魔教圣女——林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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