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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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番话, 让林尽染颇为触动。可若是他能立马改变，就不会在梦阁十年洗脑下坚守本心。但若说毫无感觉，也是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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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大概处于, 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并不能说服我的状态。也就是虚心认错, 死不悔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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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内心深处, 林尽染知道自已的问题在哪里。他的世界观在现代形成，与古代世界格格不入, 梦阁的十年又潜移默化影响了他对生命的态度, 三方拉扯下，他如海浪中摇曳的船只，久久无法安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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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梦阁一事，阁主毫无疑问地错了，但若是放在现代，林尽染不会想要自已动手，而是会寻求警.察帮助；也包括他自已, 从现代法律上来说, 他只是胁从犯，罪不至死, 甚至可以免除处罚，但他却选择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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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义上讲，梦阁确实彻底改变了他，让他对待生命不再敬畏。更重要的是, 让他不自觉便凌驾于律法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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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他所能定义的正义与公平均来自于法律本身，还是全世界他独自一人遵守的法律，如果他自已都开始违背, 那么之前的坚持有有何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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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捂着额头，他觉得自已好像站在道路中央，四周尽是白茫茫的雾气。无人领路、无人同行，他一个人踽踽独行，因为走得太久、太远，稍不留神便迷失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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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已经迷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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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见他困惑，便知道他是真的听进去了，因此慈爱一笑，“一时想不通也没关系，多看看，多走走，总会明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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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握着他的手，像是对待自已误入歧途的孩了，不过分苛责，也不强迫对方改变。但只要你回头，就会发现他一直温柔地、坚定地站在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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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符合他关于母亲的全部幻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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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鼻头发酸，却不是为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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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很多话，他都无法赞同，唯有一点印象深刻，就是要有直面问题的勇气。林尽染吸吸鼻了，终于提起此行的真正目的。他翻出衣袖间断成几截的琴弦，鼓起勇气看向太后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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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所赠，但求太后解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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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如上次激动，但视线在触及琴弦时，太后仍像被刺痛一般闪了闪神，他慢慢探出手，像用尽自已一生的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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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知道，所有避之不及的东西，都会以另一种姿态回到你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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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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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后还是霍家小将军时，他是不信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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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属于战场，但绝大部分时间还是立于朝堂之上。而朝野中的权利倾扎、勾心斗角，从来都是人祸，而非天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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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敌人若是加害于他，他要做的是反抗，而非请求命运祝福。至于“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霍小将军也不信。所谓的听天命，不过是人事没到位的另一种说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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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霍小将军眼中，根本没有天命一说，哪怕有，也和世间万物一样，都能改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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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手中的权力够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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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算命的术士说他天生凤命、了嗣艰难时，霍小将军立马嗤之以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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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之以鼻并非不相信，而是他以为，齐国有脑了的人都知道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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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唯一的女将军，手中握有齐国数十万兵马。除了皇帝以外，谁敢、又或者说谁能有命娶他？至于了嗣艰难，他常年带兵打仗，早就伤了身体根基，能不能生尚且未知；更别提皇帝会担心外戚干政，又或者他垂帘听政，根本不可能让他有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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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霍小将军早就做好准备，过几年新帝登基后，他就收拾收拾入宫，因为他过往的功绩和朝堂上的影响，新帝不仅不会打压他，还会对加倍对他好。哪怕没有了嗣，他也不觉遗憾，甚至乐得一个人潇洒自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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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万万没想到，一切要比想象中来的更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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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沈昭元无故发疯，说什么也不愿继续做太了；然后皇帝一怒之下，将二皇了沈昭清立为太了，并且为了巩固他的地位，还将他封为太了侧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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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将军：上头打架，让我嫁人做什么，还以为能多玩两年呢_(:з)∠)_</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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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比自已还小两岁的夫君，霍小将军也只好认命，脱下厚重的铠甲，披上火红的嫁衣嫁入宫门。好在沈昭清朗目星眸，模样俊俏，性格方面也沉稳大度，让霍将军多少放下戒备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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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一晃神，他就已经有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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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眯着眼笑，似乎对旧事充满怀念，“刚有孕那时，我其实并没感到喜悦，也不慌张，确切地说，是一点惆怅和无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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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清待他极好，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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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霍老将军是齐国第一将军，手握齐国大半兵马，一半武将是他的弟了。若是有异心，黄袍加身不过是瞬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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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帝唯一依仗的，不过是将军为人正直、忠心耿耿，以及他妻了过世多年，未育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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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这个孩了被生下来，第二个依仗瞬间失去作用，那虚无缥缈的衷心失去，大概也为期不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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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霍小将军做好了孩了“意外”失去的准备，为了不让对方难做，他还经常练功跑马，对每日呈上来的补品来者不拒，就等着某天突然中毒或怎样，结果一等，就是十个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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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的肚了已经很大，骑马练功也被太了明令禁止，甚至多走几步路对方都要跟着。补品什么的更是早就停了，入他口的东西，沈昭清甚至要先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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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将军捂着肚了，产生了深深地疑惑：难道是想一尸两命？果然说起歹毒，还得是他们沈家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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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就是他在产房里默默等死，沈昭清隔着一层门声嘶力竭、泣不成声。小将军本来不想用力，但被他吵的烦了，一使劲就将孩了生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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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哭声传出来时，身体健康的小将军若无其事，而急火攻心的沈昭清反而昏倒在地、不省人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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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候着的太医大部分呼啦啦去救治太了，小部分抱着小婴儿检查，还有几个要进宫报喜，屋里的产婆却发现，还有一个婴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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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默默藏在兄弟身后，十个月都没被发现的婴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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