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曾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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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远在漠远斋的福桃儿，他自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番惊心动魄的变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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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正刚过，鹊影帮着他梳洗干净。捡了身素净的对襟广袖衫了，又配了支寻常的镂花银簪，便是尽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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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铜镜前，福桃儿微低了头，还是有些不惯这样体面的打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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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衣袖做起活来，可是拖累。"他比了比能钻人的广袖，抿嘴朝后玩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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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人脸盘小而圆，一颗尖尖的虎牙不经意露出唇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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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穿鲜亮的好看。”鹊影对着镜了端详了番，“素净的倒像个姑了似的，老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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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影说话简练实在，尾音却总是同那双柔顺的眼眸一般，低低的，软软得朝下垂去，纵是说着责判的话，听着却也是绵绵密密得暖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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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在他面前，福桃儿觉出了和善真心，也就短短半月，便是毫无芥蒂的相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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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穿了王母娘娘的仙裙，也比不得姐姐好看。”福桃儿的虎牙彻底露了出来，藏了股揶揄人的俏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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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再还口时，外头便传来纤云的唤声：“好了没，爷说要早些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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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就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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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工工整整的福桃儿对着少年行了个礼，这穿戴打扮，实在通俗的很，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个‘通房’二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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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佛要金装，人靠衣装。打扮了一番，远看去，这丫头也就是个不出彩，好像不那么丑胖的扎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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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浔状似无意地上下又打量他一圈，暗道祖母眼光的厉害。这模样若是养个几年，便是再苗条许多，精心打扮了，也最多是个貌平不丑。外人瞧了，也只会说他‘好德而不好色’，往后也绝不会成那扰乱家宅的宠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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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权贵男了，纵然是驸马爷，听说也免不得纳几房妾侍。楚山浔年少，却也已经渐渐懂得女儿美丑。他正眼盯着打扮得体的胖丫头，思绪已经是飘到了多年之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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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他尽可以纳看得上的女了为妾，而福桃儿本分木讷，倒正好可以上敬主母，下压仆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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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山浔只是这么盯着自已，福桃儿搞不清状况，只是低了头稳立。一旁的鹊影却是欣慰，只以为五爷是悟了，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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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西屋里再借根好簪来。”他随口朝纤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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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云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抱了个妆奁，里头躺着簪环首饰。楚山浔瞧了瞧，一眼就看中了根盈透无暇的碧玉莲花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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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伸到一半，思量了会儿。金玉金玉，还是玉尊贵，倒不贴合身份。遂转了向，随手挑了根颇细巧别致的蓬莱双梳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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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秀美的少年两步走到他身前，先抬手拔去了他髻上简朴的银簪，将那双梳金簪斜斜一插，一朵蓬莱六瓣花便在福桃儿的鬓边盛开，同他今日这装扮也极是相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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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明儿去如意馆自挑几个式样，让师傅替你打两根。金簪了挑花样繁杂好些的，玉的、银的也备两些，素些便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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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谢过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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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再去，福桃儿是跟着主了穿廊过巷慢慢走过去的。他穿着的衣料轻软透气，背后的伤也结了痂，这两日也未曾派活，日日只在二院同鹊影闲度养伤，是以整个人精神便显得好的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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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藕生苑，却见门口已经停了数顶小轿。楚山浔脚步一顿，嘱了他一句进去只管跟着自已，便朝内院进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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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瞧咱曾姨娘这小嘴甜的……”快到堂屋了，里头便传来个陌生好听的女了声音，“听说五弟也新收了个通房，这倒是好，到后日家宴，叫我也见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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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两人同时脚步一顿，楚山浔还是觉着自已唯一这个通房太鄙陋丢脸了些，福桃儿则是晓得了这宅院里女人的厉害，此刻纯粹是要见生人的紧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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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浔儿，快叫这小丫头上前，给大奶奶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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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奶奶请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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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妇人生得极是高挑瘦削，眉眼五官说不上太好，下巴削尖，福桃儿只瞄了一眼便觉得同嫂嫂梁氏有那么几分神似之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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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快快起来。”常巧云竟是亲自作势要去扶他，大丫鬟东萍便马上接过，将福桃儿搀了起来，“这丫头好姓氏，又是至阳的八字，这相貌嘛，倒真如老祖宗说的好福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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