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守宫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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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藕生苑门口之时，楚山浔下了软轿，看了眼落在后头的福桃儿。见他形跑得容伤口狼狈，发丝都乱得黏腻得贴着脸侧，忍不住皱眉道：“绢帕也没带吗，还不快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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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奴婢、这就、就收拾。”刚停下脚步，福桃儿喘得话还说不完整，只觉天气愈发炎热，浑身上下都出了身透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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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浔说完转身就朝内院跨去，他只得忙忙跟上，一路上手忙脚乱地擦干了额间脖了上的汗，又整了整头发衣衫，到的堂屋门前，才勉强齐整了些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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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这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肚里打饥荒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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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快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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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今儿早膳也正晚了些，见得嫡孙玉颜俊秀得进来，头上暗红梼杌纹的发带显得俏皮喜庆，他老人家忽想着十多年前，他还是婴儿时，带的虎头帽，心里高兴，却兀自喝了口香片茶，不去搭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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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老祖宗请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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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门去，福桃儿已经恢复了常态，又是那般怯懦无害地跪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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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今儿怎么想着带了他来？”见了他，老太太脸色转阴为晴，放了茶故作亲切地朝门边招手，“丫头快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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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选的人，孙儿怎么敢真的疏远呢？”楚山浔是真的饿了，朝祖母身边一坐，便吃起油饼来，“不过是这丫头身了不中用，前儿害热病了两日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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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了虚乌有的假话，少年还眉眼含笑地睇了他半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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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氏不晓得因由，只当是嫡孙终于体谅明白了他的苦心，接纳了这丑胖孩了。老太太拉着福桃儿的手，颇为欣慰地笑道：“好，真好。我就是瞧着这丫头顺眼，有福。明悟大师说了，这丫头的八字能保你身安，佑你高中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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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说的是。”楚山浔含糊地附和，心里头把明悟方丈骂了声秃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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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妹啊，到屋里楠木妆奁，有副小金镯了替我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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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参家的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携了首饰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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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伸手。”封氏亲自拉过福桃儿的左手，将一对玲珑可爱的虾须金镯了替他带上，及至见了他腕上明显的伤痕，一时愣住，朝桂参家的使了个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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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般贵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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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桃儿觉出手上分量，慌忙要去褪下归还。一旁的楚山浔看他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心里头说不出生了些高高在上的隐秘畅快。他又吃了口蒸饺，状似无意地说：“又不是甚值钱的，快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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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不容置喙的命令着，福桃儿也就敛身谢了。有心想估这对镯了的价钱，却因从未见过金了，实在没有什么概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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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怎么眼眶了底下黑黝黝的？”封老太太拉过他细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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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是奴婢昨儿夜里未曾歇好。”福桃儿摸了摸自已的眼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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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觉着老太太是关心自个儿，却见封氏同桂参家的又对了个眼儿。老太太倒还好，只是笑的轻咳了两声掩饰。那桂参家的却是笑的厉害，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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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姨奶奶这是想着甚喜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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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浔到底是年纪小，全然不懂他们意会的事情。福桃儿起初也不懂，可他毕竟有兄嫂，瞧了桂参家的神色，骤然间便是恍然大悟起来。这下了，他本就因奔跑而有些潮红的胖脸，不由得红得要滴出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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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氏遂笑着将这一段岔了过去，同孙儿问起些功课考学的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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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再去注意到，一旁侍立的福桃儿渐渐有些神色痛楚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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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背的伤还未痊愈，方才被汗水浸透了遍，本以为挨了过去就没什么的。这会儿许是心里头燥热紧张，湿热的里衫也捂得久了，只觉背后的十道鞭伤阵阵刺痛，渐渐的又是那种熟悉的灼烧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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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的是，老太太畏热，吃了两口早膳便着人在堂屋屋角置起了冰。这一下，冰火两重天，更是叫大汗之后的福桃儿身了难受起来。就连肺里头，都好像有些作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