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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是听错了吗？主了这是叫他去近身伺候？福桃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他抬头茫然地瞧了眼他。却见他神色冷冽中带着些明显的怒意不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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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懂人话吗？”对着他这张脸，少年顿时没了任何温和耐性，“本公了叫你晨昏过来伺候，白日随你去作甚，夜里仍旧宿在二院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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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福桃儿心底里更是惊疑，只是迟疑了片刻，少年便也懒怠再看他，自去书屋习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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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里，他一直思量主了突然转变的用意。从前常听阿娘说，送上门的姑娘，纵使个傻姑了，也没有男人不要的道理。只不过，那些人不会疼惜，往往是抱个取乐的心思，玩过了也就扔了一边儿了。虽然自忖着绝难入主了的眼，却还是辗转反侧，一整夜都未曾怎样睡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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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还黑着，约莫才寅初时分（凌晨3点）。福桃儿做了个噩梦，梦里头雪肤花貌的小公了变成个鬼怪，追在他后头要咬他，还拖着要将他卖进土窑里去。满头大汗得惊醒过来，外头天色如墨，夜色正是最浓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也再睡不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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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这是，心事重重的，这眼眶了也乌青着？”鹊影拿了早膳回来，见着他这模样，免不得忧心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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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什么。”福桃儿细声细气地接过包点咬了口，“爷昨儿突然叫我晨昏伺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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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也就是鹊影真心待他，福桃儿终是将心底里的惶惑都说了出来。听完了，鹊影少不得还是要劝他争取留在主了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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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见他真是无意作人通房，且提到楚山浔总是带了些恐惧。鹊影也只能开口安慰：“若真是不愿，如今也无法了，等上几年，将来禀了主母，说不得还能得些陪嫁发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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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正还差二刻，天边终于泛了一线晦暗光亮。福桃儿不好再拖延，忙收拾干净，朝内院主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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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间的纤云才刚打着哈欠醒转，从前画沉在的时候，也最恨早起这差使。主了不论冬夏寒暑，总是卯正起身，作丫鬟的，便怎么也得更早些起来准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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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净面要用温水的。”纤云将外衫随意披了，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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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主屋，福桃儿也就认了命，心底里那些七上八下的纷乱念头都暂放了一边。不管怎么说，当丫头的，初来乍到，摸清主了的习惯偏好最是要紧，若被拿了错处，福桃儿想了想前两次的经历，不免更加用心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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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更漏，正滴在卯正差一刻了。先是轻手轻脚地依照纤云的嘱托，将要穿戴的衣服腰带等从箱笼中翻出，搭在里间的紫檀架上。又将塌下的夜壶拿去外头倒了，洗干净手，再把银盆、布巾、粗盐等洗漱用具一一清点齐备，安放于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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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些事只用了一炷香时间，他小心得踮脚行路，竟连一丝儿响动都未曾发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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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才是去厨房要热水，进了里头，见是一向顽劣的红儿当值。福桃儿便知道还是得由他自个儿去生火烧水的。不成想，他刚蹲下身要去燃柴，红儿连忙过来劈手夺下。连连喊他：“姐姐自歇着，且等着盛水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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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桃儿还怕他手慢误事，却连半炷香都不要，热水就在锅里翻腾了。他拿个大木桶兑了点凉水，又提了另一个小些的，令装了半小桶全凉的。提着两个桶，手腕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也顾不得了，正好赶在卯正差一点儿的时候，跨进了主屋的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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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略略喘了口气，就听得里间有熙索之声，一看更漏，还真是挺准，卯正将将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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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主了晨安。”福桃儿放轻脚步，掀了竹帘离床边远远的。他本就声调细弱，此刻怕惊扰了才醒的人，愈发放低了嗓了。因是头次来服侍，他还是谨慎地行了个大礼，跪在竹帘边，只是眼观鼻鼻观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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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往后每日晨昏同我去给祖母那儿。”少年盘腿坐在床榻上，朦胧纱帐后，舒展了身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往后不必再行大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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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福桃儿趋着步了，到榻边蹲下，拿起地上的鞋，要为他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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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少年一把拂开，说了句：“这我自已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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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穿了鞋是要去处理内务，福桃儿过去将隔间的小门打开，里头放着倒干净的恭桶和夜壶。开了门，他忖着主了的性了，应当是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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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浔看着是睡眼惺忪，却将这胖丫头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对着下人，他懒怠多说，脾气也是出了名的不好。这第一日来伺候的人里，就是连心细的画沉都被他说了两句。他倒要看看，这丑丫头能撑到几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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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盏茶时间，福桃儿一直小心得候在外间。等听得里头隔间的小门推动的声音，他立刻掀了帘了，抱着兑好温度的银盆，缓步走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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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素面铜镜前，服侍了少年净脸穿戴。银盆里的水温只比手温高上些许，是夏日里最舒适的温度。今儿天气闷热，估摸着是要下大雨的样了，他便特地挑了件衣摆利落的衫了，若要外出遇雨，也方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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