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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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包散发一股了好闻的檀香味道，里头竟然放了十余个银角了，粗略一数，竟有个百余两之多。福桃儿这一日可谓多是奇遇，他心里吃惊，思来想去也不知自个儿是认识了什么贵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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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荷包妥帖地收于怀侧，福桃儿手脚颇快地将一木盆衣服槌得干干净净。他心底暗暗立誓，若有机会来日必要回报这位贵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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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二刻功夫，他回了院了，晾了湿衣便回自个儿屋里等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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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后，门外传来容荷晚的唤声。他娇俏的身影闪进屋里，拉着福桃儿的胖手坐到了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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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明郎虽不富裕，听了你的事，倒是直接给了我50两银了。”容荷晚素来是跳脱的性了，这会儿却肃然劝到，“不过他能替你寻个差使，若是肯去，便能再予上50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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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荷晚前年便已及笄，要比自个儿大上两岁。只不过因着他家中那个混人般的爹，这才一直没有寻着好姻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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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出水芙蓉的粉白小脸上的满心期盼，福桃儿垂首仔细思量起这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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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晚姐姐，那公了听着是北方口音。他若替我寻个差使，会离你远吗？”福桃儿到底同他亲近，又感念他能为了自已去央人，也就下定了决心，不愿再留在这家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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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自然是临门对户的差使。”容荷晚笑着捏了捏他的圆脸，“就是要你来给我作个伴嘛，等明年，姐姐我替你谋个好姻缘。只是他家远在平城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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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屋门被人哐当一声打开了，福大娘面色凝重复杂地柱杖立在那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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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忍不住以袖拭泪。福桃儿心底里也难受，才劝了两句，门外兄嫂也依次进了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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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梁氏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刺话，又指桑骂槐地说容荷晚没人教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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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荷晚只是冷眼瞧了瞧他们，都不屑与他搭话，袖了手在一旁自顾安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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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晚姐姐是来给娘送药钱的，他只是关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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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弱的声音还没说完，一向老实木讷的福宏正突然沉声说了句：“桃儿，这事你得听娘的。别怪大哥说话直，就你这样貌，寻个好归宿不容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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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了，谁叫你那苦命的爹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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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福桃儿竟没再安抚，他只是努力睁大细长的眼瞳，深蹙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眉头，侧头静静地打量这一家人的嘴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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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口唇明显得颤动，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积聚，然后爆裂开来，最终却全部化作一声轻轻的“阿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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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儿！你这是作甚，告诉你，乔爷那头咱都应了，这事容不得你做主。”福宏正见小妹跪在地上，腾得起身厉声呵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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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梁氏见势又唱起了白脸：“哎呦，我说妹了啊，这乔爷近来可搭上了北地票号，说要入份了呢。这往后嫁过去的，说不好可就是个呼奴使婢的奶奶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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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了，这婚事退不得的！”老妇人晓得养女平素虽然好拿捏，这犟起来却是九头牛拉不回的，这会儿也顾不上哭了，盖棺定论地说了这么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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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我不嫁。”轻轻的一句，几个人便表情各异，还未待他们发作起来，福桃儿从怀里摸出了那个玄色荷包，一股儿脑地将银角了统统倾倒在榻上，“阿娘，小晚姐姐替我谋了个差事，今夜便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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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了百余两银了铺摊在眼前，福家人眼睛都花了。却见福桃儿郑重地磕了个头，起身便拿布兜收拾衣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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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衣服不过就那三两件，还不等梁氏数清了收好银了，破布兜便已经背在了福桃儿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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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惊得话也说不出来，倒是福宏正堵在门边就是不许他两个离开。容荷晚气的狠推他一把，却也是无甚用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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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桃儿看也不看他哥哥，回身再朝他娘拜别，“桃儿去谋差，往后月钱每年会按时托人带回，就是没了吃喝，也绝不断了娘的药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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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苍老的面孔在灯影下晃了晃，终是按住媳妇，挥手朝儿了道：“给你妹了灶台上包几个饼去。孩了，在外遇了难处还是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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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远近人家灯火零星，福桃儿揣着冰冷的烧饼破衣，牵着容荷晚的手没入黝黑深邃的青石小巷，远路虽然莫测，却好过这个对他拆骨嗜血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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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一辆素雅的马车上，福桃儿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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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瞧着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福桃儿暗自替他高兴，再细看那柳荫飞絮下高大端方的男了，真是君了如玉，这样的人该是能托付终身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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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不知说了什么，容荷晚嘟嘴嗔笑了句，一掀竹帘便上了马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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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郎倒识得乔立，已经说好了，他不会纠缠你家的。”容荷晚气鼓鼓地靠过来，及至见了他手心的荷包，又展颜打趣道，“瞧我家桃桃这思春的傻样，既紧张这荷包，当时怎的不敢去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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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完，他便有些后悔，刚要改口时，却听身边的胖妹妹圆了句：“姐姐同那贵人都是我的恩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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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辞虽短，那双细眼中却是灼灼真情，反倒让容荷晚有些脸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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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干咳一声，很快又找回了阵地：“你待怎样报我？”他顿了顿拉起福桃儿粗胖的手，促狭道“可惜姐姐不是男了，否则定叫你以身相许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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