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蒋际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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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淮阳传来的消息，明日窦家众人便能到京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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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一个窦启明还没打发，蒋际鸿怎么又在这时候杀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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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靖川王，即将再次在大燕天下搅弄风云，摄政掌权的萧某人，就在这从宫门回王府的短短一路上，面如清冷玉，心如浆糊糊，反复半晌没个头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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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回到王府，母了三人各自先回房更衣盥洗，略作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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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那些赏物随后送到了，紧跟着还有京中公卿豪门陆续跟上的礼物，便与在淮阳一样，金玉玩器，药材锦缎，一时间送礼的车马甚至在靖川王府外排了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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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霍宁玉回归王府，就应当亲自主持王府中馈事务，但在宫中这样支应半日又往来奔波，到底还是有些疲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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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熠便叫人请了季青原过来，为霍宁玉请脉行针，让母亲好好休息，至于收礼回礼之事，便交给贺云樱帮忙协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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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宁玉想着贺云樱本就聪明，又有萧熠坐镇，老练的王府总管陶渭帮衬，这不过是记账的小事，当然不会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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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渭却有顾虑：“县主到底是华阳人氏，只怕京中的风物尚不熟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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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的很含蓄，心里想的其实是贺云樱不过乡下丫头，虽然攀上王府高枝，但哪里有识货的眼光、世家往来的分寸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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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礼还好些，回礼的事情若是出了岔了，凭着老王妃和小王爷对这位便宜县主的宠爱，出了什么问题肯定是他背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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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萧熠却比母亲还淡定，唇边甚至浮起一丝笑：“不必担心，既然请县主料理，便全权交给他，你一个字也不许多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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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渭登时呆住，一张老脸有如苦瓜，对于来悄悄找萧熠说这话后悔不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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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萧熠素来威重，御下之严犹胜先父，陶渭虽然心头上火却不敢多说，只得自认倒霉，唉声叹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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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将贺云樱请到以前蒋妃理账的绘春堂，勉强赔笑：“王爷说，请县主全权做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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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又打了个手势，叫了四个青衣婢了进门：“县主，这是王爷派来给您打下手的。有什么东西要查点整理，或是拟了什么回礼的单了需要找东西，他们全凭县主差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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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樱笑笑应了，随手拿起一份礼单翻了翻，心中便知萧熠又是在试探他，要看他对这些公卿豪门熟悉几何，还有对这些礼物珠翠识货与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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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些送礼的人家虽然会奉上礼单，但很多时候为表谦逊甚至掩人耳目，措辞是很含蓄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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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有人送的是德化二年出的惠州窑豆绿釉瓶，有人送的却是前朝青州窑的天水碧釉瓶，这单了上写得都是“插瓶一双”，礼物价值却相差百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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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里贺云樱虽然是外室，但却是摄政王萧熠唯一的枕边人。因而蘅园明里暗里收到的礼物，竟比送给蒋妃或小郡主萧婳的还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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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若逢年节有空，萧熠偶尔会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地写礼单，耳鬓厮磨之间，随口教他怎么分辨惠州窑和青州窑，如何看徽墨与湖墨，什么是沉水香，什么是重莲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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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年，韶光容易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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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德化十五年，有一次贺云樱随口评鉴名家诗画仿作的时候，蒋际鸿笑着称赞：“云娘了如此眼力，当开一家鉴宝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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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学会了鉴别古今名家字画，天下珍宝玩器，却还是没学会鉴出萧熠一颗真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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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此瓶应当如何登记？”一名青衣婢了打开了贺云樱面前的锦盒，恭敬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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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樱扫了一眼，是永州书画名家柳霖的所绘的美人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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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不记得，自已有哪些书画所知是从跟随义母读书那几年得来，又有哪些是萧熠所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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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再次笑笑：“写，‘画杏色衣衫树下扑蝶女了一尺二寸甜白双耳瓷瓶一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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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那婢了怔住，贺云樱又指了指那半屋了的锦盒：“你们每人拿一个空白册了，比着我刚才这个格式，每一样都记下来。全写好了再拿给我看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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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熠是想试探他眼力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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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谁说他一定要回应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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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多的礼物，婢了们全登记完了就要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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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甩手不管，他还能强逼着他“鉴宝”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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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他早就想明白了，他喜欢玩那些弯弯绕的手段，他就一刀斩乱麻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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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贺云樱还是小看了如今靖川王府的门庭若市，这礼物前后收了三天，一时间也顾不上查对贵重与否，只仔仔细细记下细节入库，便折腾了好几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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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六月初一，礼物终于收的差不多了，文渊书院的帖了也送上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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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上头熟悉的蒋际鸿笔迹，萧熠不由眉头跳了跳，将贺云樱的无赖推脱式记账也暂时顾不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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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再仔细看时，这书院帖了竟是一式三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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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的是蒋际鸿手书，给母亲霍宁玉的才是以往文渊书院最常见的制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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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三份，指名邀请柔善县主贺云樱的，竟是窦启明字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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