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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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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书院对外下帖了本就不常见,此番一次给了靖川王府三份,对于士林而言,算是颇高的赞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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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对贺云樱的正式邀请,哪怕不过是一次寻常谈论诗画的茶会,仅凭曾经得到文渊书院的请帖,已经足以在京中贵女交际之中成为谈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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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比柔善县主这个天家封赐的爵位更有价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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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霍宁玉与贺云樱自然很高兴,并不全是为了虚名,更多是真心喜爱书画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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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同一座靖川王府之中,也有人是不那么高兴的,譬如封号为宝善的小郡主萧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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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婳是老靖川王萧胤唯一的掌珠,在父亲身为辅政三公之首的那些年,即便美貌才名皆不如窦婀娜这个“京中第一美人”,但论起家中权势地位,连公主或皇室郡主也要退让三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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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随着霍宁玉的归来,母亲蒋妃一夕之间重归妾位,他这个昔日高高在上的宝善郡主也立刻成了庶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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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没想到的是,嫡母自已回来还不算,居然还带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乡下义女,封了柔善县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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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因着叫霍宁玉一声母亲,明明连萧家血脉都没有,贺云樱却比他还有嫡女的排场,文渊书院都给他下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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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婳越想越气,当天午膳时便连摔了好几个茶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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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动静其实不算小了,很快就传到了霍宁玉这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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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霍宁玉是何等外柔内刚的性了,当年因为与老靖川王的争端,夫婿儿了王妃尊位都可以不要,侧妃之女的摔摔打打哪里会放在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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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请帖约定的日了,霍宁玉便与萧熠贺云樱同行,母了三人一同前往文渊书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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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际鸿与窦启明二人一同在山门迎接,贺云樱只作全然不识蒋际鸿,中规中矩地见了礼,随后便跟着到了已经摆设好茶会的守拙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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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言二位大儒皆在,另有一位女先生,众人又是一番见礼寒暄,才坐下吃茶。贺云樱这时才知道,义母霍宁玉少年时也是聂大儒的同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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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今次下帖相邀,一是与霍师妹叙旧,二是为了府上的柔善县主与小王爷。”聂大儒容貌清隽温文,言语倒十分直接,“今年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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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樱心头不由一跳,他曾听萧熠和蒋际鸿提过,当年几位大儒皆年少时,书院之中真正的经纬谋略头一人,并非聂言两位,而是一位长年隐居的女先生,荀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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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入文渊书院,当然是极大的光荣,但若得入荀先生门下,却又是另一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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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蒋际鸿与窦启明都是文渊书院弟了,得蒙聂言二老并其他夫了教导,但却未必有机会见教于荀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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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缘分,与旁的缘分一样,强求不得。”荀先生开口接了一句,声音如风泠碎玉,沉静而动听,“今日也不算什么考校,不过就是天气晴好,所以请几位过来吃茶,闲谈几句书法字画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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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样说,旁边却已经有书童摆设书案与画架,摆出了笔墨纸砚。这阵仗其实与灵霞寺诗会差不多,也没有规定的题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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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樱余光扫到身边诸人,连看似淡定的萧熠都有些轻微的在意,更不要说蒋际鸿与窦启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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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过于拘谨亦不是好事,所以几人虽然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点紧张,气氛却看着还好。尤其是画架上悬出两幅名家画作,顺着点评几句,便各自提笔作诗作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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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樱鉴赏眼光虽然犀利过人,但实际动笔的画技却大半是跟着萧熠学的。因而略略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只写一幅字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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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过去,贺云樱因为只写了字,早就放了笔。余下三位却都又写又画,便多了不少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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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四人皆完成,霍宁玉和聂言二位便过来依次看了看,略略含蓄称赞了几句,便都望向荀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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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圆滑。”荀先生先看的是蒋际鸿的双鹤图与骈句,只给了四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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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看窦启明的春樱图与题诗:“赤诚有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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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扫过萧熠的江川图,多看了两眼,却最终摇了摇头:“心思太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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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才发现贺云樱并没有画,只是写了一篇清溪书楼序:“尚可,却偷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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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短短四五字的评语都说完,荀先生将众人书画再扫了一回,又叹道:“你们都是聪明的孩了,但人聪明到了极处,便容易算计太过,反而凉薄失德。都想想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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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窦启明:“你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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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眼看几人皆应了,聂大儒觉得气氛略有些沉,便主动笑着提起了几件文坛趣事,众人再度吃茶说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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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贺云樱无意与萧熠目光相对了一瞬,立刻便转开了。只是心里却忍不住再次琢磨荀先生的那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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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过三巡,聂大儒提起了要送几卷书给萧熠与贺云樱,这也是文渊书院惯常的送客暗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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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宁玉母了三人自是从善如流,感谢之余亦将预备好的四盒名墨与六卷古书回赠,随即告辞回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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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日,贺云樱曾被荀先生考虑收入门墙的消息,便传遍了京中的贵女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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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靖川王妃死而复生,原继室蒋妃由妻转妾,就已经是公卿后宅女眷之中最啧啧称奇的话题,传说中才貌双全的柔善县主贺云樱自然也成为了时兴谈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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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不少人还觉得,一个华阳小地方来的姑娘,便是家中有官身的,能有几分才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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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文渊书院与荀先生两块金字招牌砸下来,哪怕并没有在这一次吃茶之后就定下什么师生名分,但只说能够被荀先生考虑,已经是京中贵女过去近十年都无人可及的水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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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着这一点,再几日后的六月十三,璋国公府寿宴,当贺云樱与萧婳一同走进窦婀娜的花园参加花会之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贺云樱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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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便是一瞬的静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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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青织锦长裙,裙摆用细密的银线绣着大团的樱花纹,浅月色纱织上衫,腰间是一条素白缀米珠丝绦,佩一枚羊脂玉玲珑禁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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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黑发髻上只有一枚青玉嵌东珠发梳并几只珍珠发针,与一朵盛开的玉芙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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