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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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 谢知涯眼眸微闪，极快地将手收回了袖中，像很嫌弃一般。</p>

他抿了唇, 似若不与她计较一般，径直朝那破开的地道方向走去。</p>

只是细看间，却会发现, 他步履颇为僵硬，显然此时心情是并不平静的。</p>

沈呦呦愣了愣, 抬起手, 看了眼仿若还带着凉意的指尖, 忍不住小声嘟哝：“我还没嫌弃你冰手呢……”</p>

“怎么，不想走了？”</p>

带一点嘲讽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沈呦呦深吸了一口气, 默念了三遍“要包容笨蛋”后, 小跑着跟了上去：“来了！”</p>

走在狭窄昏暗的甬道中，沈呦呦这才体会到, 谢星雪所说的“墮牢想要让他永远留下”的可怕处。</p>

无数黑气从两侧摇摆着探出，仿若兽爪一般，想要抓挠困缚住谢知涯, 阻住他的脚步。</p>

而因他面不改色，连半个眼神都未分给两侧, 随手一扯, 便生生将那些黑雾撕碎, 每踏一步，所经之处便瞬刻化作冻土。</p>

看着这样的他，沈呦呦心中感触相当复杂。</p>

有这实力了，他还跑来玄天宗拜师做什么？过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吗？</p>

思及此, 沈呦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p>

他花了那样多的时间在扮演小仙君上，那魔域的事又是如何处理的呢？</p>

难不成，是造了个□□出来？</p>

此时愈往前走，所经道途的光亮也就愈盛，随着这 般的暴力开路，不过半刻钟，他们便坠落于地。</p>

紫红色的烟霞，深红色的土地，雾霭渺渺，入目尽是荒芜，已然是回到了妖界。</p>

沈呦呦晃了晃身子，才勉强立稳，却已暂将先前那疑问置之脑后。</p>

“谢……谢大人。”她一时松懈，险些说漏嘴，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勉强圆了回去。</p>

而谢知涯的注意像是被另一处吸引，他冷笑了一声，突然抬起手，朝着某处雾霭一抓</p>

“不是说要管管那只妖么……”他话音未落，手朝地上一抛，便有一团浓郁紫雾被投掷于地，瞬刻化作了个窈窕女子。</p>

紫纱凌乱，神情慌张，正是之前那只浓艳女妖。</p>

谢知涯却看也不看头，径直偏头看向了沈呦呦，语气很随意：“如今人已在此，你当如何处置她？”</p>

处置……</p>

沈呦呦看着那神情惊惶、像是被封住灵力的紫纱女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p>

杀了她？</p>

这应该也是谢知涯想要她做出的选择。</p>

可是，沈呦呦仔细想了想，却觉得很不划算。</p>

据说妖兽身死前，会要化作原型，而这位女妖的原型恰好是她最害怕的一类，为此吓到自己，很没有必要。</p>

况且，她被害进那墮牢，本来就很亏了，此刻杀了她，还要被迫做噩梦，就更亏了……</p>

沈呦呦越想越觉得血亏，而她此时长久的犹豫，落在谢知涯眼中，却成了优柔寡断、当断不断。</p>

他眼中闪过暗色，沉声道：“罢了，问你也无用，我来就好……”</p>

他话音未落，那瘫倒在地的紫纱女妖却面露痛楚，惊声道：“魔君！你怎么能……怎么能为了这么只小妖，就对我出手……”</p>

她爬起身，言辞尖锐地辩解：“我不过是想帮你试探一二罢了，这小妖先前归属于玄天宗，魔君怎能轻信于她？若她是那些无耻之辈送来的奸细，该如何是……”</p>

谢知涯冷声打断她：“那本君也愿意。”</p>

一瞬间，沈呦呦的心克制不住地狂跳起来。</p>

而紫纱女妖猛然睁大眼，眼眸中闪过浓浓不甘：“……凭什么。”</p>

“魔君，我和你数载交情，如何就比不上这样一只小妖？”紫纱女妖恨恨地看向沈呦呦，眼中尽是怨毒与不甘。</p>

“她能保持这种蠢样，不过是因为不曾有过什么经历罢了！”</p>

她愤然道：“若我和她一样，也不曾经历过那些污浊艰挫，我也可以像她一般清清白白的！”</p>

面对如此激烈的言辞，谢知涯只是转向沈呦呦，认真道：“没有数载交情。”</p>

然后转向那紫纱女妖，语气冷淡：“我喜欢毛茸茸的。”</p>

这话像是在解释“凭什么”，可紫纱女妖却瞪大了眼，一脸不相信。</p>

所以，她只是输在了没毛？</p>

这不可能。</p>

沈呦呦听了这话，也不由愣住。</p>

她回想起自己是肥啾啾的时候，谢知涯似乎确实很喜欢……rua她？</p>

可恶，怎么莫名有点不爽。</p>

见他面上冷淡神情，紫纱女妖一刻凛然，面露惊惧地往后退：“不……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是意图和妖界宣战……”</p>

谢知涯极不耐烦：“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p>

他手上凝出实质黑雾，带着可怖煞气，“我在你们眼中，不就是疯子么，那不把这名头落实了，又如何……”</p>

话语未毕，他扬起的手臂却骤然被按住。</p>

“用不着这样。”沈呦呦抱着他的手臂，摇摇头。</p>

见此动作，紫纱女妖眼中燃过希望。</p>

谢知涯动作一缓，眼底闪过抑色，语气变得冷冽：“怎么，我杀一个这样对你的人，都不可以了么？”</p>

“难不成，你还想放她走？沈呦呦，你以为你这是善良……”</p>

沈呦呦再次摇摇头，小心地打断他：“我不是这个意思。”</p>

她用一双明亮的眼眸，认真地看着谢知涯：“我的意思是，没必要这么麻烦。”</p>

她眨眨眼，“把她也丢进墮牢不就好了，何必要你动手。”</p>

说着，沈呦呦看向那紫纱女妖，大大方方地道：“托你相送，我进入那墮牢后，经历了七重幻境，侥幸活了下来。”</p>

“希望，你也有这个运气。”</p>

随着她话语落下，紫纱女妖面色一瞬惨白，仿若听到什么恐怖至极的话语：“不……我不能进墮牢……”</p>

“别害怕呀。”沈呦呦仿若哄什么小朋友一般，“你看，我不是也没死吗？”</p>

可听了这话，紫纱女妖神情愈发惊恐。</p>

她对这墮牢再了解不过，墮，意味着下坠，即让清白无辜者入泥潭，置泥潭中者于死地……</p>

对于他们这等早就深陷泥潭者来说，若不慎入了墮牢，是十死十生，绝无活路的。</p>

所以……她在目睹谢知涯毫不犹豫进入墮牢后，才会又惊又怕，守在此处静候后况。</p>

谁知晓，竟等来了全无损耗的二人。</p>

“不……”紫纱女妖一面惊恐叫着，一面往后艰难挪移。</p>

谢知涯已然不耐烦再磨蹭，手在空中一撕，便径直破开道裂口，随后，向前一抓，那女妖瞬刻便凝作紫雾，被全然塞入了裂口中。</p>

完成这一切，不过一瞬的功夫。</p>

他收回手，不太高兴地抱怨：“和她废什么话，浪费时间。”</p>

沈呦呦乖乖点头：“我下次只和你废话。”</p>

谢知涯：？</p>

他蹙着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p>

沈呦呦重复了一遍：“我以后只和你废话。”</p>

“你……”谢知涯怔了怔，旋即感觉耳根微烫，他深吸一口气，仿若很不感兴趣，冷声道，“无聊。”</p>

他往前走，走了几步，见亦步亦趋跟在后边的沈呦呦，脚步微顿，忍不住道：“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了？”</p>

沈呦呦想了想：“你想听什么？”</p>

谢知涯顿了顿，沉声道：我已经杀了那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