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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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亲彭二太太得了消息，忙指挥着厨房把热好的饭菜送了过来。</p>

彭照劳碌了一天早饥肠辘辘，当下撸起袖子大快朵颐。</p>

“你为着殿下忙前忙后，殿下不留你在公主府就算了，连一顿饭也舍不得吗？”彭二太太对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高贵儿媳妇早有怨言，一边示意丫鬟给儿子布菜一边说，“便是公主，也没她这样的。</p>

不指望她晨昏定省，逢年过节，连句问候都没有……”</p>

彭照轻声劝诫母亲，“殿下是君，咱们家理应侍奉。”</p>

彭二太太压低了声音，“可到底她也是咱们家的媳妇！这算个什么事？四年了，她连个蛋都没下出来过。</p>

她是公主，我们家自然是不好休了她，可她没道理连个丫鬟都不叫你近身！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家，早一房一房往屋里抬妾室了！”</p>

其实，福雅是不介意他纳妾的。</p>

彭照微微一顿，面色如常，“母亲，是我不愿意纳妾。”</p>

彭太太哪里肯信？</p>

“你还不是为着她的面子！虽说驸马爷不时兴纳妾，可也不是没有。</p>

福荣长公主还是先皇后嫡出呢，那会子因只生了小郡主，才出月子就张罗了给驸马纳妾。”</p>

彭太太指了指福雅长公主府的方向，撇了撇嘴，“她一个庶出的公主，倒比嫡出的还尊贵了。</p>

要是真贤惠，便该将妾室直接抬进来送你屋里。</p>

她是公主，公主有命，你还能不从不成？说到底，她就是善妒，自己生不出孩子，还许旁人给你生！”</p>

彭照看着碗里颗颗雪白晶莹的米粒，这是怀远的白莲坡贡米，只供皇室。</p>

若不是因为福雅下嫁到他们家，他们家一辈子也吃不着这样的大米。</p>

他的思绪有些飘，福雅生不出孩子吗？自然是生得出的，只是她从不与他亲近，又哪里能为他生孩子呢？</p>

“母亲，不可妄议公主。”</p>

他随口敷衍道。</p>

彭二太太昂了昂头，“就是辩到圣上跟前我也是不怕的，血脉延续在谁家不是一等一的大事？儿啊，你今年都三十了，别说儿子，膝下连个闺女都没有，大房的煦哥儿与你同岁，他儿子都开始说亲了！你让母亲如何能不急？咱们二房就你一个独苗，公主莫不是要断了你的子嗣不成？”</p>

“不会下蛋的母鸡便是金子做的也不值钱。”</p>

彭二太太哼了一声，“我不管，今天晚上就让月见伺候你。</p>

公主若是闹起来，让她来找我晦气就是了。</p>

我好歹是她婆婆！”</p>

在一旁布菜的月见羞红了脸，低垂着头，越发楚楚可怜。</p>

这一回，彭照没有拒绝彭二太太的安排，瞥了一眼月见，点头同意了。</p>

彭二太太只当儿子开了窍，高兴得把月见拉到外头鼓励了一番，“……只要肚子里有了就抬姨娘，不管男女……好孩子，以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呢……”</p>

留下来的月见并没有如彭二太太所想一般在床上伺候彭照。</p>

她一直在磨墨，整个晚上，彭照伏案写字，神情凝重。</p>

如果月见识字，便能知道，这是一本奏折，一本揭露福雅长公主企图行刺圣上的奏折。</p>

彭照太了解福雅了，为了那个萧池墨，她什么都干得出来。</p>

他甚至连武器都替她选好了，悬挂在她床前的那把中看不中用的匕首——是她连日噩梦，他送过来为她辟邪挡灾的。</p>

姜绿宝清楚地知晓自己在大周上流社会的身份。</p>

祖父是名动天下的大学士，官至内阁首辅，但是已经死了。</p>

祖母出自大周八大姓之一的博陵崔氏，但只是旁支。</p>

母亲是宜昌伯府出来的姑娘，但现在的宜昌伯只是她大伯。</p>

父亲姜澈，最得意的时候做到正四品的佥都御史，但现在只是个七品的巡按御史。</p>

虽说巡按御史位卑权大，但在遍地权贵的盛京，实在算不得什么。</p>

对了，她还有个嫡亲的姑姑是长平侯府的侯夫人，听起来十分显贵，但长平侯府连着两代都没有出息的子弟，在盛京早就没有了话语权。</p>

所以，绿宝倒也能称之为贵女，就是不怎么贵而已。</p>

但她在宫中受到的待遇，却让她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p>

那位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嘉和帝的原配嫡妻言皇后，怜她大病初愈，派了女官和软轿自宫门口迎接她。</p>

而后，凤仪宫中，言皇后对她亲切慰问，夸她漂亮懂事有礼貌，又赏她珠宝首饰、药材补品。</p>

发了一笔横财的绿宝陷入沉思：她这种旮旯里的小人物，皇后娘娘因何如此厚待她呢？</p>

有宫女轻手轻脚走过来，附在言皇后耳边低低说话。</p>

言皇后就同绿宝笑道，“那边说圣上闲下来了，你这就过去吧。”</p>

绿宝的疑惑于是又添了一层，按理说她这种低级官员的女眷进宫谢恩，由中宫拨冗见一面已经是天大荣耀，为什么嘉和帝还要见她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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