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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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见我？”他问。</p>

周芙一时还没有适应在学校里看见他这件事。</p>

她多少有些紧张：“看、看见了。”</p>

“看见了？”大抵是因为方才刚补了觉的缘故，陈忌嗓音少见的带了点闷，“看见了不吭声？”</p>

他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对她刚刚进班级后，小心翼翼与他拉开距离的行为，莫名有些耿耿于怀：“装没看见？”</p>

“……”</p>

“不是……”周芙将书包塞进抽屉里，坐到座位上，一系列动作结束后，发现对方懒洋洋的眼神仍旧没从自己身上挪开，颇有种不等到她回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她心跳莫名加快了许多，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硬着头皮随口问了句：“你怎么来了？”</p>

“……”</p>

这话刚脱口而出，她便觉得这问题属实有点毛病，学生还不能来学校了？</p>

然而陈忌却像是被问住了，眉梢一挑，他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来了。</p>

半晌，周芙隐约听见耳边响起了声熟悉的轻嗤。</p>

少年嗓音拖腔带调，忽地一本正经道：“来学习了，老子、热爱、学习。”</p>

周芙：“……”</p>

他这个人，浑身散着玩世不恭的痞气，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大抵都跟热爱学习扯不上半点关系。</p>

周芙也不知道直接沉默会不会显得不太好，这确实是一个根正苗红的理由，她或许该适当地夸上两句，想了想温声道：“那你真棒。”</p>

陈忌：“……”</p>

陈忌第一次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p>

早读铃声响起，许思甜不得不从班外回到座位上，见到周芙随手翻开的练习册稍稍越过了界，占了陈忌桌面一小角，还相当操心地伸手替她挪了点回来。</p>

周芙原以为自己对陈忌已经够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有比她更怕他的，一时没忍住笑了下。</p>

因着这浅淡的笑，陈忌下意识侧过头去，单手懒洋洋撑在桌上托着脸，目光不自觉停留在周芙身上，微微出神。</p>

她似乎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笑。</p>

窗外暖阳洒在她面庞，酒窝若隐若现。</p>

早读是英语，周芙摊开书，轻声跟上班里朗读的节奏，发音标准流畅。</p>

陈忌是空手来的，此刻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随意伸手从周芙桌上挑了本书摆到面上。</p>

而后伴随着她温软的读书声，枕着她的课本，继续补觉。</p>

这一觉睡到下课铃响都还未有转醒的迹象。</p>

陆明舶原本兴奋地转过身来，想和哥们儿在学校这种难得能相遇的场合叙叙旧，见状立刻把嘴闭上。</p>

他这兄弟的起床气他可是实实在在领教过的，要是吵着他，小命都得丢半条。</p>

下课没几分钟，走廊外又如同昨天那般，一下涌来不少别班的男同学。</p>

这回就比较轻车熟路了，也没注意周芙身边的空位上多了个趴着睡觉的人，三五成群从后门溜进来后，全数围到她跟前。</p>

周芙眉心微皱，双手捂在耳边，连头都没抬，安安静静背着自己的单词。</p>

一帮人嬉皮笑脸，昨儿没要到的联系方式，今儿接着要，没说完的下流话接着说，吵吵闹闹，动静着实不小。</p>

几秒钟过后，身旁默不作声睡了一整节课的少年，忽地一脚踹上前排陆明舶空着的位置。</p>

“咣”得一声，座椅瞬间摔在众人跟前。</p>

一帮人下意识噤了声。</p>

“都他妈给老子滚。”</p>

少年音量并不大，却带着股骇人的冷意，磁沉微哑，迫人心慌。</p>

有人倒吸了口冷气，小声道：“卧槽是忌哥！”</p>

“走走走，赶紧走。”</p>

周围顿时恢复寂静。</p>

周芙不自觉紧了紧手心，心脏跳得厉害。</p>

须臾，陈忌像是察觉到什么，懒散起身偏头望向她。</p>

就见这小姑娘面色带着些青白，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紧张兮兮。</p>

少年睨了半晌，也不知是刚醒，头脑还不清醒，还是怎的，右手像是不受控制般，莫名探到她脸蛋边上，毫不客气地掐了下，而后微不可查地扯了下唇角：“你紧张个屁？又没说你。”</p>

“……”</p>

周芙只觉得，方才被他掐过的地方，此刻莫名烧得厉害。</p>

陆明舶从外头吃完早餐回来时，就看见自己的凳子惨烈地倒在地上，表情登时有些不悦：“这谁他妈干的？”</p>

同桌许思甜忙小心翼翼蹲下替他将椅子扶好。</p>

他下意识往周围瞧了眼，在对上他忌哥冷硬的眼神时，从那熟悉的，目中无人的表情中，瞬间读懂了四个字，“你爹干的”。</p>

“干得好。”陆明舶脑子转得极快，语气也骤变，“我他妈早就看这破凳子不顺眼了，活该挨踹！”</p>

陈忌：“……”</p>

周芙：“……”</p>

周芙叹为观止，居然还能这样，这是她没有想到的。</p>

今塘附中的午休时间比较短，大多数学生不回家吃饭，午餐几乎都在食堂或者学校附近的小吃店解决。</p>

放学铃声刚响，前桌许思甜便转过身来，小声问周芙：“你中午去食堂还是外边吃？”</p>

“嗯？”</p>

“午餐。”</p>

周芙没什么想法：“我都行。”</p>

许思甜：“那我们一块去外边吃吧？”</p>

周芙下意识瞥了眼身旁还在睡的新同桌。</p>

她来今塘之后，几乎每顿饭都是和陈忌一块吃的，可想到这是在学校，他或许并不想和自己扯上太多不必要的关系，便点了点头：“好。”</p>

两人一块来到学校后门的小吃街。</p>

一到放学的点，这条街的学生就多得水泄不通，她们两个来得有些晚，不少店已经排起了长队，几乎座无虚席。</p>

来来回回走了两遍，许思甜好不容易瞄到一家有空座的，忙拉着周芙的手挤进去：“这家可以吗？”</p>

“行。”</p>

天气燥热，大家都对吃无所谓，只想快点找个阴凉地坐下休息。</p>

许思甜要了份沙茶面。</p>

轮到周芙时，她一本正经看向墙上的菜单，大多数东西她都没吃过，研究半天，最终简简单单要了份清汤粉，随后特地叮嘱了句：“能别放辣吗？我吃不了。”</p>

“没问题。”老板答应得爽快。</p>

店里的人又陆陆续续多了起来，许是忙昏了头容易忘事，等周芙那碗汤粉送过来时，上头赫然飘着层红彤彤的辣油。</p>

周芙接过的动作一顿。</p>

老板似是才想起来，拍了下自己脑门：“哎哟你看，我给忙忘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啊，顺手就放了辣油，不过也没放太多，要不你就将就着吃？实在是不好意思。”</p>

老板态度也不算差，周芙向来脾气好脸皮薄，不喜欢难为人，不好意思多说什么：“行吧。”</p>

她微皱着眉，将飘着辣油的清汤粉缓缓挪到自己面前。</p>

只是才刚刚吃了一小口，一只大手忽然出现在眼前，毫不客气地将那碗粉从她眼皮子底下端走。</p>

周芙下意识抬眸，对上陈忌懒懒的眼神，少年语气仍旧带着点傲慢：“饿死了，我先吃，不介意吧，新、同、桌？”</p>

“新同桌”三个字的尾音拖着，周芙脸颊莫名有些发烫，不自觉点点头。</p>

待陈忌走后，许思甜才松一口气，紧张地压着音量：“吓死我了，突然就过来了。”</p>

周芙闻言：“你很怕他？”</p>

虽然她自己也有点怵。</p>

“谁不怕他，陆明舶那么凶都对他好声好气，你刚转来不知道，陈忌在我们这可出名了，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好多女孩儿喜欢他，但是也不怎么敢靠近，就没见他搭理过哪个。”</p>

“同班这么长时间，今天是我听他说过最多话的一次了。”</p>

周芙微垂的羽睫轻扇了下。</p>

陈忌随手将粉拿到另一张桌上，再面无表情走到老板跟前：“牛肉粉，牛肉加量。”</p>

随后又淡淡补了句：“别放辣。”</p>

片刻后，周芙面前重新上了碗粉，牛肉堆得满满当当，也没见红彤彤的辣油。</p>

“哇，还是牛肉粉，分量好足，赚了赚了，正好你还不吃辣。”许思甜低头吃了口自己的面，忽然又好奇起来，“哎陈忌怎么知道你不吃辣的。”</p>

“啊？”周芙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分了点牛肉给她，“可能刚才说的时候，他听见了吧……”</p>

许思甜心思不多，也没深究，只随口嘀咕了句：“可刚刚他都还没来啊……”</p>

隔着几桌人的不远处，隐约传来陆明舶的声音：“忌哥，不是说好了上老地方吃烤鱼去？怎么就绕这小店进来了……”</p>

陈忌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爱吃不吃。”</p>

周芙咬着鲜嫩的牛肉，心脏忽地跳得厉害。</p>

连着几周，陈忌破天荒的，每天按时上下学。</p>

虽然来了也不一定好好听课，偶尔打打瞌睡，更多的时候是懒懒散散拿着拷贝纸，一遍又一遍不停地画着周芙看不懂的草图。</p>

不过打从他回来上课之后，那帮外班的男生便没胆子再来打扰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