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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p>
在周朝被分裂为西庆与东周之后的五十年里, 国家进入了一个没有战事的暂时安定期。在历史上的这个时期,诸多不同流派的思想家如雨后春笋般脱颖而出,并活跃于各个诸侯国奔走讲学。</p>
由于这股风潮, 一些诸侯国甚至设立了“书院”专供这些游走于各国的思想家停留授课。书院也同时招收一些年轻人,培养他们成为国家的可用之才。</p>
还素背着行囊背井离乡, 从小村子来到纪国国都,勉强进入国都书院旁听也不过一月有余。短短时间里她便遇着从洛阳来的先生在书院讲学, 心里顿觉幸运。</p>
书院名头虽大, 但因为规模初成,所以还没有什么死板的规矩。那名叫做谢琰的先生也不过是个青年。他在蒲团上随意坐着, 周围围坐了几个学生, 便是讲席了。</p>
“先生我讲史,而且喜欢讲近代史, ”谢琰狡黠一笑,“这在东周恐怕独此一家吧。”即使过了五十年, 洛阳仍对失去半壁江山耿耿于怀,不允公开谈及这段历史。</p>
“你们想听谁的故事?”谢琰摇着羽扇问。</p>
还素一下子来了精神, “先生, 请讲栖桐君的事情!”</p>
谢琰用扇柄搔了搔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这尊战神还是这么受欢迎吗?”</p>
“栖桐君是整个周朝最了不起的人!”还素正襟危坐,两颊红润。</p>
谢琰一笑, 又重新摇起扇子, “栖桐君是西周末年的人物了, 他虽然被誉为战神,却也是西周东迁的□□。以我的年纪是无缘见他真人的,不过西周史里说他人如‘霁雪空山, 峭拔雍容’大体是不错的。关于栖桐君的容貌我曾经向那位国师求证过,据他说西周史里的描写非常贴切。”</p>
“哪位国师?”在座的一个黄衣青年忍不住打断,“先生您口中的‘那位国师’难道是……难道是那个人?”</p>
谢琰敲了一把扇子,“没错,就是凤岐。”</p>
听到有人这样直接喊出这个名字,学生们都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东周的人都已经习惯用“那个国师”或者“那个人”之类的叫法来称呼他。虽然周朝有史以来的国师有十几位,但只要提到“那个国师”,所说的就必定是他。</p>
毕竟,这位名为凤岐的国师,对东周的意义非比寻常。谈到东周乃至西周历史,就算再不想提,这个人也根本绕不过去。</p>
“先生竟然认识那位国师,实在很厉害!他……他真人什么样?”另一个一直走神的麻脸学生突然往前微探着身子,一脸精神地问。</p>
“哈,你指的是哪方面呢?”谢琰很擅长卖关子。</p>
“他真的是个美人吗,真的那么博学狡黠吗,他一直跟陆长卿在一起吗?”麻脸学生一连串追问下来。</p>
“啧啧,我以为你会问他的政治主张和对西周分裂的看法呢?”谢琰以扇掩口笑着,故意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p>
“唔……对不起先生,是我肤浅了。”麻脸学生慌忙低下头。</p>
还素发觉这个先生还真喜欢戏弄人。她并不想听那个国师的事,被打岔了这么久,心里微微有些焦躁了。</p>
“反正我见到那位国师大人时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不过确实是个非常狡猾的老头子。我多问他几句话陆长卿便要赶人,实在是非常令人不悦啊,”谢琰余光瞥着还素的神色,又笑道,“扯得够远了,还是说回栖桐君吧。”</p>
还素一惊,心想这人虽然看上去有点轻浮,但是相当擅长察言观色。</p>
“栖桐君本名陆疏桐,是庆国第九代国主。那时候庆国只是个偏远小国,陆疏桐也只是个懒散的闲侯。但当时他就已经很出名了,只不过不是因为带兵打仗,而是因为话痨。”</p>
“话痨?”还素惊呆了。战神栖桐君是个话唠,这也太影响形象了吧?</p>
谢琰笑了,“没错,陆疏桐是个话痨,而且他的话题永远只有一个,就是他宝贝弟弟。”</p>
“他弟弟……不就是逆侯长卿吗?”黄衣青年不禁脱口而出。东周这边的人,一般称呼陆长卿为逆侯。</p>
“是啊,据说栖桐君这个人非常宠溺幼弟,每次有机会到镐京去朝拜,他都会拉住关系好的官员没完没了地聊他弟弟的事情。后来镐京的官员全都怕了他,几乎见到他就躲。唯一能忍他的就是那位国师,不过那位国师也曾对我祖父抱怨过‘已经连陆阿蛮几岁换的牙几岁不尿床都倒背如流了’。”</p>
听到这里几个学生都被逗笑了。</p>
“庆国崛起是由于栖桐君受文王之命征讨犬戎,”谢琰继续说下去,“那时候犬戎屡屡侵犯边界,甚至有几次南下直逼镐京,文王想起了一向尚武又偏安西隅的庆国,令庆侯征讨犬戎。其实那时候栖桐君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当时一些官员甚至骂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但因为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文王就想派个人去庆国再动员他一下。”</p>
谢琰抿了口茶,笑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栖桐君是个满嘴‘我弟弟好可爱我弟弟好机智’的话痨,想想就后怕,根本没有人愿意去。于是文王想到了唯一能忍他的那位国师,就派那位国师去庆国动员栖桐君。具体那位国师怎么说服他的,我也不得而知,不过据说他先哄住了陆长卿,让栖桐君没了脾气。”</p>
“陆长卿那么小就认识了那个人,他为什么还会……”麻脸学生对这段八卦一直都非常感兴趣的样子。</p>
谢琰用扇子挡住嘴低声道:“关于这两人的私事我不评论,陆长卿是个非常可怕的男人,在这件事上多嘴他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的。”</p>
“毕竟,他可是敢于囚禁那位国师大人,杀死两任周王,将周朝赶到洛阳的恐怖男人。”谢琰笑眼弯弯地看着麻脸学生明显被吓住的表情,又进一步恐吓。</p>
“先生,请讲栖桐君的事情,请不要……一直说那个国师。”还素忍不住提醒。</p>
“可是只要讲栖桐君的故事,就没法避开那个国师嘛,”谢琰委屈地说,“你不喜欢那个国师?可以理解,毕竟他的仇人能从镐京一直排到洛阳呢!”</p>
“他变节了两次,一次在政治上,一次在感情上。”还素直言不讳。</p>
“年轻人真好啊,可以这样直白地讨厌一个人。真想把你带到他面前,看他被小姑娘讨厌时的表情!”谢琰向后倚着屏风笑。</p>
“先生,我想听栖桐君那些著名的战役……”还素忍无可忍。这人不是洛阳来的鸿儒么,怎么看上去这么不靠谱呢。</p>
“喏,给你们看个好东西,”谢琰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几本册子,“这是我的新书《西周名臣记》,里面有战役的介绍也有一些闲闻轶事,这次来主要也是想宣传下新书啦,还素想了解的东西里面都有详细讲述哦。”</p>
还素:所以这货是来卖书的?</p>
麻脸学生:所以这货真是来卖书的?</p>
黄衣学生:这货就是来卖书的啊!</p>
在座的学生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进行了想法的交流,彼此面面相觑。</p>
贰</p>
这天清晨,还素收拾了行装,刚走到书院门口就碰见了同样准备离开的谢琰。还素自那日讲学回去后,便听同窗们说,这谢琰是个招摇撞骗之辈,让人从洛阳赶出来的。</p>
早春时节乍暖还寒,他却拿着一把羽扇,笑意盈盈地瞧着还素。</p>
“还素,你怎么走了?”</p>
“我旁听的时间结束了,只能离开书院。”</p>
“你不是书院正式的学生?”</p>
“女子是不允许进书院的,也就是纪国这种地方,还能允我旁听。”还素难掩失落。</p>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谢琰问。</p>
“洛阳,国都或许会有人在市井讲学,我也可以增长些见识。”还素回答。</p>
“洛阳……那里所谓的大儒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我倒劝你去西庆,那里女子也可以进书院哦。”谢琰笑道,“说起来你为什么对栖桐君这么感兴趣?”</p>
“我祖上是画师,家里曾有一副栖桐君的画像。画中那人的气度让人向往。”还素脸一红,低下了头。</p>
“在手里吗,给我看看?”谢琰又问。</p>
还素从包袱里取出一只卷轴,递了过去。谢琰慢慢展开卷轴,泛黄的纸张上画着个倚在窗边的男人。窗口伸进来一截杏花花枝,男人解冠披衣,闲立在早春的花枝中,垂眸望着窗外。风流写意却不入狷介疏狂,闲适平和中暗蕴孤高不群,确实如同西周史所云,当得起“霁雪空山,峭拔雍容”这八个字。</p>
“确实是一副好画,你祖上是画师,你也会作画吗?”谢琰忽然问。</p>
“我自然会的,毕竟是祖传技艺,我虽为女儿之身……”</p>
“那正好,”谢琰敲了把扇子打断她,“不如你我做个交易,你替我给我的书配上人物画像,我带你去见见那帮和栖桐君本人打过交道的老家伙们如何?”</p>
“和栖桐君本人打过交道的……老家伙们?”还素心想,这人的说法也太失礼了吧。</p>
“就是凤岐啊陆长卿啊……他们可是最了解栖桐君的。如何,成交与否?”谢琰摇着扇子笑问。</p>
“他们竟然还活着吗?你真的认识他们?那可都是史书上的人物啊!”还素惊诧道。</p>
“谢戟你听说过吗?”谢琰道。</p>
“谢相?这样的一代贤相我当然知道。”</p>
“他是我祖父。”</p>
还素目瞪口呆,那样光风霁月的贤相,居然会有这种孙辈?</p>
“冒充宰相后代可是要被砍头的哦,所以我不会骗你的。怎么样,一起上路吧?”谢琰笑着说完,也不等还素回答,径自坐上了马车。</p>
马车走了两天一夜,这一日早晨,东方刚刚泛白,天空便飘起了蒙蒙细雨。</p>
“还要走多久?”还素有些狐疑。</p>
“那两人住在隐居的地方,就快到了。”谢琰说完,马车就停了下来,“看来就是这里了。”</p>
还素跳下车,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荒山野岭,说不出话来。</p>
谢琰用扇子指着远处烟雨中的一片桃花林,“看,我们走到桃花林那边去。”</p>
山风和着细雨,桃花林中落英缤纷。两人沿着一条小溪走,须臾见到山岩之间一道狭窄的缝隙,溪水便是从这道缝隙中淙淙流出的。</p>
“山岩一直在生长,这道缝隙比几年前我来时更狭窄了,或许再过几年,就会完全封死了吧,”谢琰自言自语一番,又转回头对着还素笑道,“穿过这到山缝,便能进到桃源村。那可是个隐居的好地方。”</p>
还素跟着他侧着身子从缝隙中间穿过,路越来越宽,最后豁然开朗。青翠的稻田,篱笆墙上斑驳的牵牛花,乌瓦的村舍,在雨水的冲洗下十分鲜亮。</p>
“他们一直住在这里?”还素惊讶地问。</p>
“嗯,传说那位国师曾与逆侯有约,要隐居山林,枕石漱流相伴。他这人虽然一向狡猾难料,这件事却履行了诺言。”谢琰回答。</p>
沿着小路走了不多远,便看见一个村夫牵着牛在路边叼着烟袋休憩。“难得有客人啊!”村夫热情地打了个招呼。</p>
“在下谢琰,来看望凤岐国师的。”谢琰拱了拱手。</p>
“国师好像不在家啊,陆先生倒是在呢。”村夫吐出了个烟圈。</p>
谢琰有点为难地对还素道:“麻烦,陆长卿一个人在,恐怕不让我们进门。”他虽然这么说着,脚下迈的步子却没有改变。</p>
走了不多远,一处单独的院落逐渐在薄雾中显现。淡紫色的小花蜿蜒到路边,弥漫着淡淡的幽香。</p>
“这是什么花?”还素不禁问。</p>
“紫菀。”谢琰回答。</p>
他走到院落前,没有敲门便直接推开。还素一惊:“不敲门吗,这是私闯吧?”</p>
“敲门陆长卿就不会让进了,那个吝啬的老头儿。”谢琰抱怨。</p>
他话音刚落,一只木筷就堪堪射在他脸边的门框上。</p>
“小鬼头骂谁呢?”有人站在廊下说。</p>
还素惊呼道:“栖桐君!”</p>
那男人披着一袭青袍,花白的发丝随风飞扬,形容清癯,孤冷不群,确实肖似栖桐君。</p>
“嘘,那是逆侯陆长卿。”谢琰小声说。</p>
“擅闯我家,还骂我逆侯,真是不懂规矩。”陆长卿冷笑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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