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第1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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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p>

因是夏日, 楼大厅的门窗大开，五颜六色的鲜花盆景摆满窗台与桌上，整个大厅片生机盎然之感。大厅里坐满了妃嫔。</p>

只是, 因宫中人心惶惶, 这些向来八面玲珑的妃嫔们聚在一起, 并不像往常相见时那般客套, 所有人都沉默着。思忖这惶惶无依的人生，琢磨今日皇后娘娘召她们过来所谓何事。</p>

因为新岁巫兹人来挑衅时, 皇后娘娘曾出面相帮。</p>

坐在这里的妃嫔们心里隐隐埋着颗叫做希望的小芽芽。小芽芽埋在坚硬黑暗的泥土之中, 随时都在等着破土而出。</p>

这次不是胡人番邦, 是大齐的皇帝。所以那埋在厚土之下的小芽芽，不敢冒出来。</p>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焦急时, 终于等到了皇后娘娘下楼。只是皇后娘娘脚步匆匆, 脸色也不好看。</p>

所有人都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p>

沈茴停下脚步，缓了口气，平缓开口：“你们先坐。本宫去皇帝那里说几句话，便回来与姐妹们起吃花饼。”</p>

沈茴说完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浩穹楼。</p>

望着沈茴走远的背影，这些妃嫔们心中更是疑惑，不明白皇后娘娘将她们召来之后, 为什么又突然走了？</p>

妃嫔们重新坐下来。</p>

沉月沉着地让宫婢送上来茶水和点心。妃嫔们安静地坐着，却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在这些茶水和糕点上。</p>

大厅重新安静下来。</p>

不多时，在座的妃嫔们听见了稚童的读书声。童音稚稚，每一句却咬得吐字清晰。</p>

是齐煜。</p>

是了，皇后娘娘自来了关凌，就将小殿下养在了自己身边。</p>

宫妃们听着楼上传来的朗朗读书声，隐约想起来已很久不曾看见小殿下在宫中骑着小太监为非作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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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鸣玉坐在皇帝面前, 警惕地望着皇帝。她还不清楚皇帝为什么将她叫过来，更不明白皇帝把她叫过来之后又为何句话不说，还让宫女端了点心和水果给她吃。</p>

沈鸣玉没吃。</p>

“不想吃吗？”皇帝难得换上副柔和的嗓音。柔和的，近乎卑微。这种语调，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怪异。</p>

沈鸣玉摇头。</p>

沈鸣玉望着对她笑的皇帝，心里想着的，是父亲拼死守城时，皇帝是如何担心另外族攻打京中，胆怯地将援兵和粮草调回去，让父亲死守的城成了弃城。</p>

所有的悲痛，从那一日开始。从那之后，沈家的厄运遭接着遭。</p>

她那个时候年纪小，站在门外，扒着门缝望向祖父，看着心目中高大的祖父如何拖着瘸了的腿，在佛像前跪下来，抱着父亲的衣衫痛哭。</p>

沈鸣玉望着面前对她笑的皇帝，心里的愤怒几乎要压不住。</p>

可她不是个冲动的人，不会去做以卵击石的事情。她知道皇帝身边有很多厉害的侍卫，就算她拼着鱼死网破也未必能取狗皇帝项上人头，更别说她入宫根本不能带兵刃。</p>

皇帝并不怎么在意沈鸣玉的态度，他抓了抓瘙痒的胳膊。偏偏病斑越抓越痒，他又隔着衣料多抓了两下。于是，病斑上，不仅痒，还开始溃烂般地痛。</p>

皇帝望着坐在对面的沈鸣玉，抓挠胳膊的动作生生顿住。他笑着询问：“鸣玉几岁啦？”</p>

沈鸣玉努力克制着，用寻常的语气回答：“十二。”</p>

“还小呢。”皇帝叹了口气。</p>

他有时间等沈茴长大，可是他真的还有时间等沈鸣玉长大吗？</p>

皇帝望着沈鸣玉的目光，满满都是不舍和奢求。他心里生出疯狂的念头来，为什么定要等她长大呢？</p>

年纪算什么问题呢？</p>

“鸣玉愿不愿意留在宫中做皇后？皇帝是天下最大的男人，皇后是天下最大的女人。”皇帝弯着腰，双手搭在膝上，望着沈鸣玉，拿出哄骗小孩子的语气。</p>

沈鸣玉已经彻底明白皇帝是对她动了歪心思。到底年纪还小，沈鸣玉心里瞬间浮现了慌乱。</p>

这些年，皇帝想要的女人，哪个没收进宫中？</p>

沈鸣玉的脸色隐隐开始泛白，那是下意识的危机感。可是她将这份危机感努力压下去。她乐观地想，兴许可以再拖拖，拖到她和小姑姑的计划实施。只剩五天了不是吗？</p>

就算拖不了五天，她入宫也好。那样，她可以陪在小姑姑身边，离皇帝更近些，更有机会玉石俱焚！</p>

小太监脚步匆匆地走进来禀告皇后来了。</p>

皇帝瞬间皱了眉，脸上还哪有半分刚刚的温和好脾气？他想将皇后赶走，可是他在心里犹豫了番，还是吩咐让沈茴进来。</p>

沈鸣玉已经先步站起身，待看见小姑姑进来，她立刻快步走到小姑姑身边。</p>

沈茴一眼看见奔过来的沈鸣玉，在她完整的衣衫上多看了眼，略微松了口气，继而扫视整个大殿。她朝皇帝微微屈膝行礼，开口：“给陛下请安。不知道鸣玉怎么跑到了陛下这里，叨扰到陛下了。臣妾替鸣玉向陛下请罪。”</p>

皇帝皱着眉，没说话。</p>

沈茴径自说下去：“鸣玉入宫许久不归家，家里也惦记。臣妾这就送鸣玉回家。”</p>

沈茴猜测皇帝会阻拦，她原想着利用皇帝对裴徊光的畏惧，借机将沈鸣玉带走。可是令她意外的是，皇帝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p>

皇帝将目光落在沈鸣玉身上，眼中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他用询问的语气：“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朕在宫中设宴，鸣玉也来好不好？”</p>

沈鸣玉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沈茴。</p>

沈茴轻轻垂了下眼睛。</p>

沈鸣玉这才说：“好。我来宫里陪小姑姑过中秋。”</p>

自把沈鸣玉接过来，沈鸣玉直没怎么说话，问话不爱答，给糕点也不吃，她竟答应中秋节入宫，皇帝顿时就乐了。</p>

他眼中流露出喜悦，说起话来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好好好。到时候你定要来。到时候啊，不仅有宫妃，还要将大臣的家眷们也邀进宫同庆。”</p>

皇帝哈哈笑了两声，兴奋地说：“朕的女人不能白让这些朝臣们嫖。礼尚往来，他们的妻子，朕也得幸一番啊。到时候，举办最奢华的中秋宴！”</p>

沈茴不可思议地抬眼，惊愕地望向皇帝。他是说，他想要在中秋节那日，将朝臣的女眷召进宫中欺辱吗？</p>

沈茴忽然觉得，她连五日都不想再等。</p>

皇帝笑够了，目光随意间一瞥，望向沈鸣玉，忽然打了个哆嗦。好像站在面前的人不是沈鸣玉，而是手里握着红色马鞭的沈荼。</p>

皇帝忽然畏惧地向后退了两步，直接跌坐在椅子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