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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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p>

莫名地, 对于灿珠将要问的问题，王来心中生出一丝畏惧来。</p>

她问：“你想不想跟我过一辈子？”</p>

王来张了张嘴，一时失声。</p>

想与不想, 说与不说，作用究竟有多少？他不想向灿珠许诺。他最是知道灿珠的性子, 若他承认，这死心眼的姑娘当真就死心塌地了。</p>

不然呢？</p>

王来惶惶。</p>

事情已然发生。他原本的打算必然成不了真。这世道, 即使吃不饱穿不暖, 也仍要格外在意女子的贞操。</p>

若他现在放手，他的灿珠以后的日子大概要在非议中过活……</p>

王来长久地沉默。</p>

灿珠一点都不意外。他总是这样，有千千万万种的顾虑。偏偏这些顾虑，都要冠上“为她好”的名头。即使并不是她所想要的。</p>

灿珠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心灰意冷来。一段感情里, 总若是一方拼命坚守, 另一方隐忍躲避，是人都会慢慢疲惫。</p>

灿珠忽然就笑了。她问：“你什么时候去再动刀子？我放心不下, 总要等你动了刀子之后，确定你还活着, 我再走。”</p>

“走？”王来声音发涩。</p>

“皇后娘娘为人仁和, 我只与她是我自己一时糊涂和侍卫有了孩子, 求她给她几个月的假。她会准许我出宫的。”</p>

好半晌, 王来再低声问一句：“然后呢？”</p>

灿珠将王来推开, 她说：“我出来好久, 得回去了。虽然娘娘和善, 可我不能总这么旷差。”</p>

灿珠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推门出去，快步往外走。</p>

刚去做了检查回来的两个小太监迎面看见她，笑嘻嘻地打招呼：“小嫂子过来啦。”</p>

若是往日, 灿珠定然笑盈盈地与他们说话，此时却什么都没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快步往外走。</p>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冲房里的王来大声嚷嚷：“怎么把小嫂子惹生气啦？”</p>

王来好像没听见一样。</p>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只当小两口吵架拌嘴，也不再多嘴，各忙各的去了。</p>

王来默默望着灿珠快走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拐过了院门看不见了。他才将房门关上，转身回到床边，捡起灿珠落在枕旁的手串，然后在灿珠刚刚坐在的地方坐下。</p>

屋子里飘着鸡汤的浓香，那份王来起手熬了许久的鸡汤，灿珠到底是一口都没有喝。王来不觉得熬了这么久浪费东西，只是担心灿珠身体营养不够。她总是这样，若是心情不好，就不想吃东西。</p>

许久之后，王来长叹了一声。他弯下腰，双手交叠贴着自己的额头，痛苦地闭上眼睛。</p>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日这个样子？</p>

那段时日，他有心结束和灿珠的关系。反正她在皇后身边做事，再不会轻易被人欺负。正好那阵子，他有心不再在掌印身边照顾起居，想要到外面闯一闯，开始领东厂派出的差事。他出宫去为掌印办差，最后追杀一个叫陈依依的姑娘时，中了箭伤。彼时，他是泄气的。觉得自己当真是没有用的废物。</p>

可他不服气。</p>

他不愿意再做一个端茶倒水递帕子的内宦。箭伤很重，他只能抹了一层又一层的止血药，再用纱布一层又一层紧紧地缠住，一刻也不敢耽误，回到掌印面前领罪。</p>

是他没有办好差事，什么样的责罚，他都认。</p>

可心里的沮丧和失败感也是真实存在的。他颓然从楼上走下来，正好遇见陪皇后娘娘过来的灿珠。</p>

他分明已经下定决定，断掉和灿珠的关系。</p>

可是那一刻，他喊住了她。</p>

“灿珠。”</p>

轻轻的一声，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意外。</p>

他望着灿珠，从她的眼睛里也看见了惊讶。她还在生气呢，低低地轻哼了一声，责怪她：“叫姐姐做什么？”</p>

王来忽然就走过来，将灿珠抱在怀里，紧紧地箍着她。</p>

“你怎么了？”灿珠惊讶地问他。语气里满满都是紧张，好似两个人这段时间的冷战都不存在了。</p>

王来咽下一声哽咽，什么都没说，快步离开。他怕自己再停留下来，会失态地红了眼角，也怕胸口的箭伤让他支撑不下去，在她面前昏过去。</p>

——已经那样低贱了，怎么还敢在她面前连站立都不能。</p>

当日他去东厂领了罚。伏鸦阴阳怪气地嘲讽他几句，下手的时候到底念在他是掌印的干儿子，只是剁了他三根手指。</p>

除夕夜，他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养伤。</p>

小太监送了饭过来，可是他根本连下床都不想。就连喘息都会扯动胸口上的箭伤。</p>

灿珠忽然过来。</p>

他看她一眼，想将她赶走，想着除夕夜，她也没有家人，到底是什么都没说。灿珠坐在床边，一边嘴里不闲着许许多多地骂他不知道保护好自己，一边喂他喝水、吃饭。</p>

王来不吭声，听着她的责骂，一口一口吃她送过来的东西。王来向来喜欢灿珠的声音，她声音并非软糯甜音，而是脆生生的调子，而且说话的语速特别快。</p>

王来觉得，她骂人真好看。</p>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后来她解开他披在身上的衣服，将被血污染透的纱布一层层揭开，给他上药。</p>

到这里，也很正常。</p>

再后来，外面爆竹烟花声不断。灿珠打着哈欠躺在他身边睡着了。可她睡了没多久，就开始吭吭唧唧地喊难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