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引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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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引魂香接触过的人，七日内身上都会残留香味。”王离说，“若官府真是有意清扫现场，就说明对方在平京颇有势力。如能在上京区调查一番，兴许会有所发现。”</p>

“说得不错……”何止不错，她正有此意。</p>

谢蕴昭点了两下头，盯着王离的脸，忽然原地凝固。</p>

“等等哩，王离，你的意思难道是，不会是，也许是……”</p>

“不错。”王离一板一眼地说，“许云留，之后几夜你偷/渡去上京区调查时，带上我。”</p>

谢蕴昭：……</p>

“强者帮助弱者，这是天地至理。”</p>

谢蕴昭：……</p>

她刚才的怀疑简直是太可笑了！王离肯定不是什么有阴谋的大反派——他根本就是轴得慌！</p>

王离还在一板一眼：“如果不幸被抓住，我还能以王家子的身份，保你不被官兵当场打死。”</p>

“……恕我直言哩，只是不被当场打死的话，你这个保证真的很寒酸哩。”</p>

*</p>

第二日的白天，平京城里。</p>

一个淡蓝长衫、头戴小冠的年轻人刚刚走出下京区。他文人打扮，腰间却挂着一把短刀，俊朗的面容带着沉思之色，隐隐还有些激动。</p>

“终于……错不了，就是那个香味……”</p>

他兀自沉思，也没看前路，一直往前走。</p>

“卫六郎！”</p>

年轻人一个激灵，抬头时又被对方的铠甲晃花了眼，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王将军？”</p>

身着铠甲的武将爽朗一笑。他身后兵差排列整齐，威风凛凛。</p>

正是王玄。</p>

王玄看了看下京区的方向，问：“又去查案了？可有线索？”</p>

“称不上线索，但有了点想法。”卫六郎解释一句，又问，“王将军这是去……”</p>

“前日夜里，下京区发生了灭门案。被害人之一是苍梧学院今年新招的学子，这件事影响很坏，上头要求细查。”</p>

“灭门案？是钱恒一家被灭门的案子？”卫六郎脱口道，“王将军来了，莫非是谢九郎要求……”</p>

“噤声。”王玄轻咳一声，正色道，“查案是官府本职，与谢九何干？”</p>

“王将军是领军之人，不也和查案没什么关系……”卫六郎嘀咕道。</p>

王玄好气又好笑：说句场面话大家心知肚明一起过了，这小子还当真？果真是被家里宠着，自己不需要经历风浪。</p>

“那你卫六郎一个殿中侍御史，从七品下的小文官，来掺和什么？”王玄没好气，“若是叫我知道你偷溜去了现场搞破坏，小心丢官！”</p>

“别别别，王将军大人大量。”卫六郎赶紧赔笑。开什么玩笑，他就仗着身上这个闲职名头，才能在平京里来去自如，要是把他撸了，他倒不在乎什么权柄，可查案就没那么方便了。</p>

“我与人有约，先告辞。”</p>

卫六郎飞快跑了。</p>

王玄笑骂一句：“没个定性的小子。”</p>

卫六郎可不在乎被人说什么。他还琢磨着之后能不能再从王玄那里讨点消息：王玄是修士，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的线索。</p>

但是那个香味……错不了。他不会记错。</p>

钱恒家中残余的细微香气，就是七年前他在现场嗅到的气味。</p>

这七年里他逛遍了香铺，虽然找到了相似的气味，却都没有找到那种奇异的味道。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不断寻找线索，也时常去各大香铺察看货品，因此跟香铺的老板、伙计都混熟了。</p>

卫六郎包了一辆马车，回到了中京区繁华的街道。公用马车不大干净，他全程坐直了身体，尽量不让自己碰到车厢。</p>

“停在此处便可。”</p>

他下了马车，多给了一些赏钱，在车夫的感激声中走向了第一家香铺。</p>

刚一进去，伙计一抬头，即刻笑脸相迎，热情道：“林少爷来了！本店近来又进了一些新的香品，同您要找的香气有些相似，您可要看看？”</p>

卫六郎在外到处晃荡查案，不好意思用真名，对外便都说自己叫“林爻”，伙计便称他“林少爷”。</p>

他笑道：“拿来瞧瞧。”</p>

店里还有其他顾客，好奇地投来一瞥。那是一名容貌清新俊秀的少年郎，身形纤薄，男生女相。不过平京中多有此类世家子，以文雅柔弱为美，比女郎更娇柔。</p>

卫六郎不以为奇，收回目光，低头一一察看伙计拿来的新香品。</p>

在他专心嗅着香气时，那男生女相的少年郎也结束了看货，从他身边经过。擦肩而过时，少年抽了抽鼻子，轻轻“咦”了一声。</p>

卫六郎正好放下香品，失望道：“都不是……不过，还是一样来三钱。”</p>

他不好意思看了不买，这也是香铺欢迎他的缘故。上好的香料都不算便宜，十余种各来三钱，也值三十来两银了。</p>

他身后的少年郎看看香品，又看看他，忍不住走近几步，又抽抽鼻子。</p>

卫六郎警惕回头：“你做什么？”</p>

少年郎一愣，耳朵微微一红，忙说：“对不住，我冒失了。只是……若林少爷是想寻您身上带的香，各大香铺应当都没有。”</p>

卫六郎怔住，惊喜道：“你也闻得到……不，你知道那是什么香？”</p>

现场残留的香味十分微弱，他身上又能带多少？卫六郎自己嗅觉异常灵敏，才对香气念念不忘，可这少年竟然能嗅出他身上带的残香？</p>

少年郎思索片刻：“我不曾接触一模一样的味道。不过，这香闻着与安神香相似，应当都用了松针、白芍、桂枝……剩下的几味还不能确定。若能有实物参详，我应当能合出原香。”</p>

“可不就是没有实物。”卫六郎失望片刻，眼睛又“蹭”地亮了，“你会合香？”</p>

“还算擅长……”</p>

“我有事需要你帮忙。”卫六郎左右看看，伸手一拉，拖着少年往店外走。少年一惊，本能地想抽手，却又顾虑着什么，装作镇定地跟着走过去。</p>

到了僻静地方，卫六郎低声说：“实不相瞒，我是要寻找这一味香的主人，却始终没有线索。我猜是因为香里用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原料。如果你能分析出具体原料，我就能顺着他们的销售渠道找到正主。”</p>

少年戒备地退了一步：“可我为何要帮你？”</p>

“我不是什么坏人。”卫六郎急道，“我叫……我叫林爻，是为了追查七年前兄长被害的真相，才一定要找到这味香的主人。”</p>

“你的兄长……？”少年犹豫一下，冷漠转身，“对不住，我不想管人闲事。”</p>

“请留步。”卫六郎追上去，郑重道，“若合香成功，我愿奉上千两银，便是不成，我也会支付白银五百两。期间合香的原料用度，也都由我来出。”</p>

少年犹豫了。</p>

卫六郎趁热打铁：“若你觉得少，我们还能商量。”</p>

“那……如果你愿意写个契约……”</p>

“可以！”卫六郎一口应下。</p>

少年迟疑着点点头：“好吧，我试试。我叫……赵蝉，金蝉的蝉。”</p>

*</p>

繁华的平京城中暗流涌动，苍梧书院却清净如世外桃源。</p>

钱恒遇害后，书院下了禁令，不许学子告假，休沐日也劝告学子们尽量留在书院中。便是要外出，也要在白天出行、多人结伴。</p>

夜晚出游从前便不许，现在更是三令五申地禁止。</p>

然而，对有些人来说……</p>

夜晚就是该出门的时候。</p>

是夜。</p>

朱雀大道被火把照亮。一道道身影间隔着，站得笔直，守卫背后的上京区。</p>

“夜晚的守备也十分森严哩……”</p>

谢蕴昭藏在树影里，感叹一声。</p>

“守备森严是正理。你现在要考虑的，只有如何进入上京区而不被发现。”他停了一下，加上一句，“带上我一起。”</p>

“……你说得真的很理直气壮哩，累赘。”谢蕴昭讥讽道，“世家子都是你这么厚脸皮的嘛？”</p>

“我只是做出了最正确的指示。”王离漠然回答，“另外，我不叫‘累赘’。”</p>

“不，这就是厚脸皮，累赘。”</p>

朱雀大街守备虽严，但换班的时刻却会产生视线盲点。对普通人来说是难以捕捉的瞬间，谢蕴昭却抓住良机，背着盲眼青年左突右进，成功猫进了上东京。</p>

从上东京开始，是因为这边的守备相对较弱。</p>

“呼……进来了。”</p>

一进上京区，视野都开阔了。精致的飞檐斗拱在夜色中成了一个个模糊的黑色剪影，但它们依旧是精致的；街道宽阔，围墙高耸，树影摇曳，一派清净寂然。</p>

谢蕴昭拐进巷子里，把青年放下来。</p>

夜风吹过，卷起微少的尘土。。</p>

青年平平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p>

他的前方是一堵围墙，围墙背后就是一户大户人家，只不知道是哪一姓。</p>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一进来就发现哩？”谢蕴昭充满期待地盯着他，“是不是这一户人家有问题哩？”</p>

王离侧头，面无表情：“不知道。”</p>

“……噶？那你看什么哩？”</p>

“我发现，上京区很大。”</p>

“废话哩，我也知道很大哩。你鼻子不是很灵的嘛，快点闻一闻哪里有香气。”</p>

“上京区很大，所以在街上闻不到。”青年语气平淡，“要一家家地找过去，才能分辨。许云留，背我翻墙。”</p>

谢蕴昭：……</p>

“我说哩，书院不是说平京里也有厉害的修士嘛，万一翻墙被发现……”</p>

“平京里没有人会外放神识，这是世家的默契。”</p>

“为什么？”</p>

“因为每一家都有隐私之事，不欲被人察觉。”</p>

王离“盯”着她：“许云留，背我翻墙。”</p>

“……好哩好哩，累赘的是大爷哩！”</p>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有人猜对了很多，只能给大佬们一个66666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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