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摇光峰下的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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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山脚的白沙滩上, 平地抬起一座高出约一丈的长方形青玉台。玉台边缘有一圈妃色, 象征摇光所属。</p>

台上二人分立两端，一人白衣绯裙、衣饰华丽，一人窄袖长裤, 别无所饰, 只月白衣摆上绣了两只神情灵动的黄鹂鸟。</p>

两人都没有动。</p>

[来自柳清灵的【恶感值】+10]</p>

[来自柳清灵的【恶感值】+10]</p>

跳了几条之后，提示消失了。谢蕴昭有些遗憾：原来不能持续提供100的恶感值啊。还以为柳师姐能成为永动机呢。</p>

蒋青萝站在斗法台边，坐上自己芭蕉叶型的飞行器，悬浮在半空中, 盘腿坐着看, 神情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p>

“既然你坚持……”她摸出一块红色的玉简，灌入灵力后朝天一指, “我就帮你们把绛衣使叫来吧。”</p>

北斗门规, 斗法台要在绛衣使的监督下方可进行。</p>

一道红色灵光在天空炸响。不多时，就有一名绛衣使御剑而来。他样貌平淡至极, 见过即忘, 神情也四平八稳，仿佛沧海中的一滴水，一旦滴入人群就会消失不见。</p>

他自报家门：“戒律堂执风院，编号四六。这次斗法由我监督并作为裁判, 如有不服，可向执风院提出。”</p>

等斗法双方都点头表示知情后，编号为四六的绛衣使就绕着斗法台飞了一圈，开始检查有没有任何作弊装置。</p>

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少同门。有斗法台的地方向来有人看热闹, 有热闹的地方就会有八卦，修士也不例外。</p>

——咦，那不是摇光的柳大小姐？</p>

——另一个是天枢的谢师叔。</p>

——听说，是为了卫师叔……</p>

——你们说卫师叔会是什么反应？</p>

四面渐渐热闹起来。</p>

绛衣使检查完，拿出一只口哨吹了一声。</p>

“可以开始了。”他的声音也毫无特色。</p>

柳清灵刚刚就被当先一击、吃了个亏，正是浑身紧绷的时候，一听哨声响起，赶忙发动手中法宝，竖起一道蓝色的如水屏障。这法宝叫“蓝水玄玉镯”，是一件中品防御类法宝，品质接近上品法宝，十分出色。</p>

防御屏障将她四面包裹，抵御着所有来自外界的伤害。</p>

然而，四周却毫无动静。</p>

蓝水玄玉镯虽然防御出色，却有一个缺点：由于全方位防御，使用者自己也无法移动、无法发动攻击。</p>

几息过后，柳清灵有些撑不住法宝消耗，先往嘴里塞了一颗蕴灵灵丹，才小心翼翼地降下一些面前的防御，看了一眼外界的状况。</p>

第一眼——</p>

火红焰光往她面中扑来！</p>

“啊！”</p>

柳清灵一声惊呼，急急倒飞出去，又扔出一道上品灵符阻碍了火焰追击，这才险之又险地停在斗法台边缘。</p>

周围有人发出轻笑。他们看得清楚，当柳清灵用蓝水玄玉镯将自己像乌龟一样包起来的时候，谢蕴昭就握住了五火七禽扇、作出了攻击姿态；只等柳清灵撤下防御，就悍然发起进攻！</p>

柳清灵听见嘲笑，也知道自己以守待攻、出了下策。她虽然自幼受到娇宠，但好歹在外游历三年，也不是没有斗过法，虽然连吃两次亏，这下却也真正沉下心神，小心应对起来。</p>

白玉竹笛“青鸾舞”横在唇边，奏出第一个音符。</p>

呼啦——</p>

斗法台上出现了粉白的飞花幻影。柔白轻粉盈盈而舞，好似一个轻盈甜美的梦，在天地间流转不已。那花瓣围绕谢蕴昭，变得越来越多，一片片都往她身上飞去。</p>

花瓣携着柔媚的香风而来。</p>

谢蕴昭足下轻点，连连闪避；音符不觉，花瓣漫天，柔媚的颜色边缘是锋利的锐意。</p>

一旁绛衣使轻轻颔首：“摇光的‘玉笛飞声’，的确出众。”</p>

“玉笛飞声”是乐修传承，以音符起幻境、惑心志，高阶修士甚至能以幻为真，须臾间夺人性命。柳清灵的笛音虽然尚还稚嫩，却也得了三分真意。如果敌人被花瓣所伤，就会被笛音侵入躯体，乃至控制心神。</p>

谢蕴昭一展羽扇。火焰飞扬，却又转眼被花瓣吞没。</p>

绛衣使微微摇头：羽扇灵火刚猛，却恰恰被幻境的柔媚所克制。</p>

但天枢真传好似并不甘心，又一展羽扇，像是要再接再厉。绛衣使正待皱眉，却见羽扇一摆，就有金光如烟火爆裂开来、朝四面八方冲去；不同于方才刚猛的火焰，那金光自有一股堂皇浩然正气，正合“以正克奇”之道，好比无数金针刺向铺天盖地的花瓣！</p>

“唔——！”</p>

笛声一顿，柳清灵胸口也被灵气一撞，顿时一阵气血翻涌。她微微一惊：“我的飞花幻境怎么……”</p>

边上一道声音：“那是离火金乌的翎羽？有意思。离火金乌是上古神兽，祖上乃天地间一缕金光得到，天然便能克制虚假幻境。”</p>

说话的是蒋青萝。她托着下巴，看得两眼发亮，又对谢蕴昭说：“听说五火七禽扇早已破碎，现在才知道五火七禽原来没有全部丢失。你果然运气好。”</p>

真正的五火七禽扇是上古珍宝，五火是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七禽指凤凰、青鸾、大鹏、孔雀、白鹤、鸿鹄、枭鸟的金羽。谢蕴昭拿到手时，只剩了木中火、鸿鹄金羽，再加上系统抽奖得到的离火金羽，现在是一火二羽。</p>

柳清灵一听，心中一股气又起了来，脱口道：“那本该是……啊！”</p>

蓝光一闪，卸去一道剑光。太阿火红流金，艳艳剑光后是一张可恶的笑脸。</p>

“没人教你，战斗时不要分神吗？”</p>

柳清灵脸色一冷，往后一退，身上银白披帛随风飘动，带着她飞上半空。飞剑紧随而至，不想柳清灵速度快若闪电，不仅躲过了飞剑攻击，还趁势洒出一把灵符。</p>

谢蕴昭抬眼一看，正看见灵符在半空炸响，化为无数水/雷电光奔袭而来！</p>

电光背后，柳清灵傲然道：“我要认真一些了。”</p>

外面的蒋青萝闲闲地和其他人讲解：“谢蕴昭的五火七禽扇虽然厉害，但消耗灵力也多，也不如她的本命飞剑灵活。她选择以羽扇开局，是想以势压人、快速决定胜负，怎料我那柳师妹法宝灵器多得像是不要钱。喏，她现在飞得那么快，就靠那条‘飞天羽丝披帛’，那可是上品法宝，逃命好用得很。”</p>

的确好用得很。</p>

柳清灵飞起来，速度竟能和飞剑不相上下。她手里灵符又多，不要钱地撒出去，斗法台上顿时电光乱窜。谢蕴昭左跳右跳，左右支绌，看着惊险至极。</p>

说到底，柳清灵毕竟是高出谢蕴昭整整两个小境界。她再是天赋平平，对和光境的理解也比一个初阶修士更深刻。</p>

起码，她和其他人都是这么认为的。</p>

没有人对眼前一幕感到奇怪。他们很多人觉得，谢师妹能勉强不落下风，已经十分值得钦佩。</p>

唯有蒋青萝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p>

摇光千金冷叱：“我还有上千灵符，看你能蹦多久！如果现在跪下磕头求饶，我还能考虑给你留些掩面！”</p>

“哎呀，听着好危险啊。我觉得自己好吃亏。”谢蕴昭一边蹦来跳去，一边抱怨，“柳师姐，你可是和光境后阶的大修士，硬是找我斗法，真不考虑给钱么？”</p>

“找死！”柳清灵冷笑，抬手重奏一曲，化为音刃加入攻击。她满脸冰霜、眼神极冷，斜斜飘飞半空时，长裙如流云飞舞，好似真是女仙降临。</p>

场外有热闹的不嫌事大，起哄：“谢师妹加油！赢了就让柳师妹给你灵石！”</p>

蒋青萝也拍胸脯：“谢蕴昭你尽管揍她，揍趴下了我有办法叫她掏灵石给你，三万灵石一分不少！”</p>

半空中柳清灵抬起眼，含怒瞪了她一眼。</p>

容长脸鹰钩鼻的女修长眉一挑：“她就从我这儿赢过三万，你怎么也不能给得比我少。你要是不想出，把她揍一顿不就好了？”</p>

斗法台上，谢蕴昭幽幽道：“蒋师姐，你说话要算数。”</p>

“自然！”</p>

谢蕴昭又问柳清灵：“柳师姐，你也要算数啊。”</p>

柳清灵看她一直狼狈地跳来跳去，信心大增，随口道：“你要真能打败我，给你三万又何妨！”</p>

[【可选任务】拔刀侠也要赚钱</p>

任务内容：将搞事者变废为宝</p>

请受托人薅柳清灵的羊毛，获得不少于三千灵石。</p>

任务成功奖励抽奖一次，任务失败则须去摇光峰蹦极十次。</p>

任务时限：2小时]</p>

谢蕴昭有些感叹：这系统越来越贴心了。</p>

柳清灵乘胜追击，手下连连按出音刃；无形音刃混合漫天雷光，一时竟有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的肃杀之感。</p>

谢蕴昭左挪右腾，又要用太阿剑阻挡漫天雷光音刃，最后她身形一侧，足尖点在斗法台边缘，好似随时会落下去，却又好似一竿青竹长在边缘；竹叶会轻摇，竹根却深扎地下，不会真正动摇。</p>

她抬起头，微微眯起眼。</p>

雷电和音刃好似遍布了每一寸空间。但她的目光穿透重重压迫，直击半空中那张目光冰冷、带着莫名怨恨的冷艳的面容！</p>

“间隙……”</p>

她手腕一转，忽然用力扔出太阿剑！</p>

“……太明显了。”</p>

嗡——</p>

剑鸣。</p>

一道道剑光层叠出现；一把太阿长剑化为三道光芒，穿过漫天雷光，仿佛破开乌云的朝阳。</p>

——是剑光分化！！</p>

绝艳红光将半空的仙子围住，“嗡嗡”轻鸣让人胆寒。</p>

——什么，什么剑光分化？</p>

——谢师叔到底是剑修还是法修？</p>

——只有三道，很厉害吗？</p>

——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剑光分化有多难？！</p>

被飞剑围住的女修只觉浑身气机被锁定，身上汗毛立起，一时紧紧握住白玉竹笛，手背青筋蹦出。蓝水玄玉镯光芒一闪，又重新消失；柳清灵灵力有限，无法同时支撑飞天羽丝披帛、蓝水玄玉镯两件法宝。</p>

“柳师姐，给钱吧。”</p>

一道剑光托着谢蕴昭，悬停在剑光包围之外。她抱着手臂，抱怨道：“快点投降。我今天没带补气丹，灵力快不够了呢。”</p>

灵力不够？</p>

那白衣绯裙的女修本来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却耳朵一动，嘴唇轻抿，在沉默中迸出一声冷笑。</p>

“认输……你休想！”</p>

她忽然抬起手，从头上拔下那华丽的发簪；金凤展开双翼，宝石双眸流光溢彩。</p>

柳清灵带着一抹发狠的笑，竟用发簪尾端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臂！</p>

——柳师妹，你疯了？！</p>

场外蒋青萝倏然站起，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她想冲过去，却被绛衣使阻拦。</p>

“斗法过程中，请勿干扰。”</p>

蒋青萝急怒：“还斗个什么法，要死人了！那是……”</p>

“这是丹凤朝阳簪，顶尖法宝。它的最大作用是……”</p>

柳清灵立在半空，长发散落，面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晕。在她身后，有一副星图徐徐展开；星光灿烂，幻象生出，一只巨大的百灵鸟影像出现在她身侧。</p>

三道剑光也觉不对，果断朝柳清灵斩去，却听百灵鸟仰头鸣叫一声，引动道道星光震动，竟硬生生逼退了太阿的攻势。</p>

剑光后退，合三为一，飞回谢蕴昭身前，为她护卫。</p>

那来自星图的百灵鸟幻影展开双翼，一双眼睛敌视地看向谢蕴昭。而柳清灵身上气息不断变化：眼见她修为节节攀升，转眼竟是达到了和光境圆满，距离突破第四境只差一步！</p>

绛衣使眯起不大不小的眼睛，淡淡点评：“原来是临时提升修为境界的法宝。但这类法宝会让使用者元气大伤，只可在生死关头动用。斗法台对同门动手，殊为不智。”</p>

他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蒋青萝有些意外，因为这类法宝极其稀少，那丹凤朝阳簪也是摇光峰主寻觅多久，才为宝贝女儿找来防身的。</p>

“你知道还不赶快放我进去？！”</p>

“斗法正常进行，不得干扰。”</p>

蒋青萝气急之下想要动手，却被绛衣使淡淡一眼看得心中一紧。她忽然意识到，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p>

……这群戒律堂的怪物！蒋青萝臭着脸，像是要用高高的鼻子尖把人戳死。</p>

斗法台上，谢蕴昭却看不出什么惊慌之色。她还仔细看着那只百灵鸟，疑惑地问：“星图还能用来战斗？”</p>

柳清灵正将三粒蕴灵灵丹吞进去。她天赋平平，灵力先天不足，现在又损耗太大，正好磨时间调息，也乐得和谢蕴昭浪费时间。</p>

“你竟然不知道？我还以为天枢小师妹多么厉害呢。”她反手轻抚百灵鸟的脊背，冷笑，“人体内的丹田识海被称为‘内宇宙’，外部天地则是外宇宙。和光境开启内视，是探明自身内宇宙，到了无我境，就能实现内外沟通，将体内星图与宇宙星空相连，真正感悟大道。”</p>

“原来如此。那柳师姐为何现在就能做到？”</p>

柳清灵冷冷道：“自然是因为我道心稳固，对大道感悟至深。”</p>

实则是在外三年，她遇到了好几次生死劫难。系统为了帮助她，就告诉了她如何在和光境牵引星图之力。</p>

谢蕴昭若有所思：怪不得周围围观的人都很淡定，并没有觉得出现星图有什么不对。</p>

她微微一笑，客客气气道：“多谢柳师姐解答疑惑。为了报答柳师姐，待会儿我出手轻一些，不让柳师姐颜面太过受损。”</p>

“……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p>

柳清灵正好也调息完毕，再度横起白玉竹笛，奏响美妙笛音。星图展开，百灵鸟双翅一展朝上飞起，如云雀直入云霄；片刻后，空中云气破开一道缝隙，一粒黑影又朝谢蕴昭俯冲而来！</p>

笛声变得铿锵有力！</p>

在百灵鸟飞翔之时，本来巨大的身形竟然又不断扩大、扩大……最后竟成了遮天蔽日之势！</p>

一时之间，日光黯淡，唯有星光愈发璀璨。</p>

场外蒋青萝急得差点蹦起来掐绛衣使的脖子！她大声说：“快点阻止啊！就算斗法台允许死伤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同门陨落吧！我跟你说你这样子是会被卫枕流砍死的！”</p>

绛衣使神情平平：“哦。”</p>

蒋青萝：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