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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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那颗硕大的头颅眯起了眼睛，它紧盯着那只破水而出的蝴蝶，断言：“垂死挣扎。”</p>

水雾逐渐散去，众人终于看清了狼藉一片的刑场。他们的知县大人狼狈不堪，黑色长衫褴褛不堪，各处破口下露出的皮层伤痕累累，有的渗着鲜血，有的甚至皮开肉绽，白骨可见。</p>

“看来，你似乎认识那家伙，也难怪，你们人类有句话叫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与他一般不自量力，自然也应该认识。”</p>

“你看，多么可悲，你想为他报仇，可除了再送上一条性命，你还能做什么？四境儒生，妄想擒拿神祇，这世上的读书人难道都是如你一般，读书读傻了吗？”</p>

披头散发的吕观山，没有回应天上之物的嘲弄，他抬头，眼神空洞地看向穹顶。一只蝴蝶振翅、加速、飞向穹顶。它就像要划出苦海的扁舟，就像要横渡沧海的蚍蜉。</p>

转瞬间，蝴蝶来到了穹顶之上。它双翼一振，一股气机在双翼之下被牵动，涌入吕观山体内。那是乌盘城的气运，作为知县的吕观山，尚有能力驱使所辖之地的气运以为己用。</p>

儒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脸上的阴翳之色如春风拂过寒冬，尽数消融。</p>

“你说得对，一个四境儒生，怎能是高高在上的昭月正神的对手。”</p>

他说得坦然无比，披散着头发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却让高高在上的庞然大物心生不安。黑龙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困惑，而吕观山的声音再次响起。</p>

“但我才是朝廷钦定的乌盘城知县，在这一城之地，吕某人绝非羔羊待宰！”</p>

“我斩不了你这恶蛟的阳神真身，难不成还斩不了你居于此方蚕食乌盘气运的一道龙魄吗？”</p>

说到最后，吕观山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他那头披散的黑发猛地扬起，一身褴褛的黑袍鼓动。他喝道：“乌盘知县吕观山，依大燕律法，着乌盘城神庙龙魄于此方问斩！”</p>

“给我拘来！！！”</p>

那一刻，摆放在监斩台案台上的书页泛黄的《大燕律法》，书页翻动起来。</p>

书页翻动的速度极快，但在数息之后又戛然而止，停留在了某一页上。</p>

页面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中其中一排字迹亮起阵阵金光，那字迹如是写道——</p>

池，无水则不鱼，地，无草则不牧，家，无度则不兴，国，无法则不立。</p>

故铸以此书，以鉴天道，愿我大燕永续此法，万世不灭。</p>

那些字句，随着金光翻动，纷纷涌出，一一闪现在吕观山的身前，然后化作金色的流彩涌入他的身躯。那一刻，儒生周身所弥漫的气息猛然狂暴了几分。</p>

穹顶上的黑龙意识到了什么，它眸中亮起愤怒与惊恐交加的神采，暴喝道：“尔敢！”</p>

天地间收敛的风雨再起，暂歇的雷霆又急。乌盘城中乌黑一片，一派末日之景。</p>

吕观山神色肃然地伸出手，五指张开，穿过密密的雨帘，伸向远方。涌入他体内的金光在那时汇集于他的手掌，如满弦之箭，蓄势待发。而那“利箭”所对准的方向，赫然便是乌盘城的龙王庙。</p>

“吕某人堂堂正正有何不敢？”吕观山正色言道，伸出去的手掌猛然握紧。</p>

昂！</p>

远处响起一声哀嚎，金色的光芒涌出，化作一道手掌握住了那龙王庙。随着吕观山的用力一握，一只身形小了数十倍，但模样却与头顶上的庞然大物生得一模一样的黑龙虚影，被那金色的手掌握住了颈项，拉扯到了行刑台前。</p>

金光涌动，化作五条金色的锁链，一端分别困住了黑龙的四肢与颈项，另一端生生地扎入地面。任凭那黑色龙影奋力挣扎，也难以挣脱这金色锁链的束缚。而那把被遗留在行刑台前的大刀，亦在龙影的跟前，闪烁着骇人的寒芒。</p>

“找死！”穹顶上的巨龙发出一声怒吼。“今日我便要看看，你如何斩我？”</p>

漫天的紫电奔涌，尽数朝着刑场倾泻而来。转眼间，本就狼藉一片的刑场更是电闪雷鸣不绝。</p>

吕观山沉默不语，他看着眼前的雷电炼狱，双眸之中寒芒一凝，下一刻便猛然迈出了自己的步伐，迎着漫天雷电走向行刑台。</p>

监斩台距离行刑台不过十丈的距离，但对男人而言却如隔天堑。</p>

但他走得很坚定，哪怕他的身子在雷电的轰击下皮开肉绽，哪怕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沉重百倍。</p>

暴雨倾盆，仿佛要淹没整个乌盘城。但吕观山还是走到了刑台前，那时他的衣已经尽数碎裂，头顶为他牵动乌盘气运的蝴蝶摇摇欲坠。可他眸中的火焰，却越燃越旺。</p>

“吕观山！你敢斩我龙魄？就不怕我淹了你这乌盘城。”穹顶之上的黑龙怒吼，而被囚禁在金光中的龙魄则哀嚎不绝。</p>

吕观山看也不看那黑龙一眼，只是沉默地伸出手，握住了那把倒插在地面上的锈刀。</p>

黑龙见此状，已知任何言语都无法改变这狂儒的心思。它巨大的眼球中闪过一道寒芒，然后，黑龙龙头一摆，巨大的身形开始在黑云之中攒动。直到这时，城中百姓才得以看清这头黑龙的全貌——浑身密密的如金属一般的鳞甲、巨大又锋利的龙爪、所行之处牵动风云，呵气为雨，吞吐雷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