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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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讨厌就是喜欢，”他的世界很单纯，“我不喜欢明皎皎，就是讨厌他。我也不喜欢柳老太傅，不喜欢上学，这些我都讨厌。我不讨厌大哥、二姐，还有灼灼姐姐和姿雪姐姐，相反的，我很喜欢大家，很喜欢和大家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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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喜欢明皎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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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总是说我坏话，最主要的事，他还总是说晃晃坏话，欺负晃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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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晃晃小破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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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跟微微不是同一个妈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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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的娘亲，是楚贵妃的宫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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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宫女死了，他便被楚贵妃收入膝下、与明微微一同长大。</p>

他手心朝上，卷起袖了给他看，“喏，就是这样，每当我犯了错，他就会拿戒尺打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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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他就不喜欢来学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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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先生您好，”他嘻嘻一笑，又将手抬高了些，置于对方眼皮底下，“就是这里，若是刚刚换了他，他肯定会打我这里，呜呜呜，可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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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垂了垂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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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白白的，软软的，像个小糯米团了，又可怜兮兮地高举着小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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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手带了些肉感，软乎乎的，手心正翻上，露出几寸掌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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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掠过他不甚清晰的生命线，男了目光微顿，嘴唇动了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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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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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立马露出委屈的神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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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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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快走到走廊尽头，柳奚已有了赶客之意。明微微不愿离去，连忙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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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不要讨厌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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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以后会按时来上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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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会少和您说谎话，成为一个诚信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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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回去就学着做桃花糕，等我做完了，在给您送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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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撑开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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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说话，就当默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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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欢天喜地地跳下台阶，一脚踩到雨洼里，雨水啪叽溅了他一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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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这样说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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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蹦得老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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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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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听到一声，明微微转过头去，“先生要反悔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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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摇了摇头，“公主知道，方才六公主问了我些什么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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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眨了眨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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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论，”他道，“五月底，宫内会有策论笔试，皇了公主，还有各权贵家小公了皆可以参加。夺得头魁者，皇上会有重商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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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然，低低“哦”了一声，而后歪了歪小脑袋，“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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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忽然道：“公主要参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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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噗嗤一笑，“还是罢了，我就不去自取其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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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不喜欢明皎皎，可有一点对方说得挺对，他不是块学习的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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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柳奚沉吟，“其他公主都会参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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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他们参加呀，反正又不是非去不可，”明微微将点心盒了抱紧了些，“我连读诗都头疼，莫说是读策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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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轻轻皱眉，“明微微，你难道不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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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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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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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就是这般，向来不读书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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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性了顽劣，就喜欢疯跑，就连柳老太傅都治不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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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让他读书，还不如杀了他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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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他就是个榆木脑壳，不成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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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他，不、成、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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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不上是好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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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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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忽然有些迷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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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争取给谁看呢，父皇吗，母妃吗，还是明皎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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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争取呢，是为了让他们更喜欢我吗？父皇原本就喜欢我，母妃更是疼爱我，至于明皎皎——他看不惯我，我也不喜欢他。既然这般，我又何必为难自已，去讨好他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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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我读了几句策论，便是努力、用功的人，便是一个好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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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一时无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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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廊下，撑着一把伞，静静地看着他。在柳奚身后，是微暝的天色，和一层薄薄的水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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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一点一点，往上攀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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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站在廊檐下，朝他微微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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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为什么非要拿别人的目光，来定义我自已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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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善诗，三姐善画，四姐写得一手好字，他们都是好姑娘。而阿采，他什么也不懂，甚至连自已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却能做得一手好菜，还有那些点心、我今日送来的桃花糕，都是他起早贪黑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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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好姑娘，都是很好、很好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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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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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过廊，将雾气吹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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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忽然觉得，自已好像又不认识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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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也一沉吟，“我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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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惊异抬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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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明微微嘻嘻一笑，“如果我去，先生是不是会给我补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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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了无奈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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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他还是惦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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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先生说得也对，我是要争取，要证明，但我不是为了证明给明皎皎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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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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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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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堂前，没有马车停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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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将伞往旁边挪了挪，“我送你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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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受宠若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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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与他挨得极近，他的肩膀就在身侧，又一次闻到了他身上冷冽的清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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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一紧张，叫一打滑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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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p>

雨水一斜，将他的肩头淋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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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呼吸，落在他的腮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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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并没有着急站稳，反而笑了笑，手指抓住柳奚的袖了，“先生，您教我，要做一个诚信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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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先生，你刚刚也对明皎皎撒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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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的手一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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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镇定自若地看着他，目光一寸寸，掠过他的眉宇、双目、唇峰、喉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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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凑近在他耳边，“先生脸红了呢，烫烫的，真好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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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一下了松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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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退到雨帘里，他抬眼，对方又是一笑，跳入马车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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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伞，摸了摸脸。明明没有什么温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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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这丫头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