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她失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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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啵啵，照得大厅里忽明忽暗。</p>

一室的清冷安静。</p>

程诺和几个守夜的丫鬟跪坐在灵堂前，一开始谁都不敢睡，可时间久些，大家都有些困顿。</p>

只有程诺望着烛光出神。</p>

“嗒！”屋顶上，一个细微声音响起。</p>

丫鬟们自是察觉不出，但程诺耳力了得，略一沉吟，对随身丫鬟吩咐：“我出去会儿，你们好生守着。”</p>

她摘掉头上白布，走到室外，足尖一点，便是落在了梁上。</p>

风吹着大树呼呼作响，一个身影已然窜远，而屋顶处，两个瓦片被移开，隐隐可看到下面的烛光。</p>

程诺“哼”了一声，深更半夜，梁上窥视，非奸即盗。</p>

她展开轻功，毫不迟疑地追了过去。</p>

这人身手不错，又仗着夜色，忽高忽低行踪不定。</p>

但程诺更胜一筹，她却突然想瞧瞧他会去往何处，便远远跟着，出了城。</p>

路越走越陡峭，后来更是上了山。</p>

程诺见他鬼鬼祟祟，更加断定他必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p>

山中寂静，落叶残枝颇多，她并未靠的太近。</p>

绕过一个山丘后，适才还在前方的人影消失不见了。</p>

她急忙上前飞去，仍是不见半分踪迹。</p>

她飞身到一棵大树上，借着幽淡月光，四下望去，万籁俱寂处，一个身影缓步走来。</p>

程诺当即飞过去，剑随人至。</p>

她失了耐心。</p>

“铛！”剑刃击在剑鞘上！</p>

那手举长剑抵挡的人面沉如冰，双目紧紧盯着半空中的人。</p>

程诺撤下剑势，落在地上，愕然地道：“你怎么在这儿？”</p>

郑乾低头向她的脚上望去，她穿着的，是那双梅花烙印的鞋子。</p>

送别静月后，他们去往南海的路途上，到了一个热闹的小镇，这镇上商旅往来俱多，天南地北的货物应接不暇，而在一个小铺子前，更是人头攒动。</p>

程诺喜热闹，拉着他挤进去看。</p>

原来是一个商人在卖鞋子，奇就奇在这鞋底处，每双都有不同的图案，女子穿着它走路，便会留下好看的印记，当真是步步生莲。</p>

郑乾见她喜欢，就掏出银子买下一双，程诺挑了双梅花印，她换上后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地上浅浅的梅花道：</p>

“寻常的花都开在春夏，太多了，倒不如这梅花，开在冬日里，才是稀奇。“</p>

这种鞋底有印记的鞋子，本就不寻常，更何况偏巧又是梅花。</p>

郑乾将常英的坟墓简单修葺后，心事重重地往山下走，听到头顶有破空之声，也不畏惧闪避，举起未出鞘的剑身迎上去。</p>

突袭之人，正是他心中之人。</p>

一眼见到，心中抵不住的欣喜，可这喜悦转瞬即逝，继而便是惊愕、疑惑、悲愤。</p>

“你就这么恨常英么？“他声音有些低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p>

程诺亦是困惑不已，可她略一思量，那梁上小人身形不如郑乾高大，定然不是郑乾的，可他深夜来此做甚？</p>

他一开口，语调冷漠，夹杂着怒意，他仍是在关心她的杀父仇人！</p>

她一昂首，脱口而出：“我当然恨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只恨自己没有手刃于她！“</p>

程诺嘴唇翕动，忍下半句话没说。</p>

“你见到我，张口就提她，是还想要维护她么？“</p>

郑乾握着长剑的手紧紧攥着，手掌处的青筋暴起，一身的寒气幽如玄冰，他抬首，眸底燃着烈火，却又闪烁着湿润的亮光，布满血丝，充满痛苦，这是怎样的眼神？</p>

程诺怔住了。</p>

可她脑中一热，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说了那番话才如此，更是挺直了脊背，昂首瞪视着他。</p>

久久的沉默。</p>

郑乾率先收回目光，垂首望地，道：“你不该如此。“</p>

“我有何不该？你莫因为她是你旧属就如此袒护她，她杀的……杀的是我父亲！“</p>

程诺烦躁起来，今日的郑乾说的每句话，每一个神情，都让她生气，烦闷，更是委屈！</p>

连日来，父亲的死，母亲的猛然衰老，以及那埋在心底时不时冒出来的愧疚自责，让她身心俱疲。</p>

而他，还在关心杀人凶手！</p>

这是她与郑乾相交后，头一回闹别扭，此时她只觉得心烦意乱，也不再理会他，转身就往回奔去。</p>

郑乾望着那个如风般凌厉又倔强的身影，眼中的痛楚更浓了。</p>

自那晚与程诺在山中见面后，两人都不知如何去面对对方，甚至一想起对方，与之相关的人与事就争先恐后跑出来，更添愁绪。</p>

郑乾想到了一人，白逸天。</p>

就是这个人，杀了“正在行凶”的常英！</p>

如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常英的清白，常英为何做下那等事的原因一日不明，他与程诺之间，始终心存芥蒂。</p>

无法心意相通，让他几欲狂乱。</p>

他站在白隐山庄门外，冷俊的脸上有一丝疑惑，此处怎得如此热闹，不时有江湖人士三五成群地走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