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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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他好，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你们好！</p>

等你们看到这封遗书时，我可能已经死了吧，不过你们不用为我惋惜。</p>

我，是一名医生。是一位双性恋者，呃……我描述的不太准确。那我修改一下，我，是一位幸福主义者。</p>

我是一个孤儿，在希望孤儿院长大的。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p>

我是一个小透明，所以在孤儿院里没人会注意到我，所以我从来没被欺负过。除了孤儿院里的大娘会记得按时准备我的一日三餐之外，没人会记得我了。要说我的童年么，还行吧。</p>

我以前是一个淡人，对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提不起兴趣，我的回答只局限于嗯，哦，行，好几个字。</p>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可能我已经拥有了世界上的所有东西了吧(也许没有，但我对自己的要求不高，能凑合就行)。</p>

老师说：要好好读书哦。</p>

嗯。所以我的成绩一直处于中上游。</p>

大娘说：要好好锻炼哦。</p>

哦。所以我有了六块腹肌。</p>

同学说：要有一个爱好。</p>

行。所以我喜欢上了象棋。</p>

周美说：你做我男朋友吧。</p>

好。所以我稀里糊涂的有了一个女朋友。</p>

和女朋友在一起是在大学的事了。还是在我室友李华的撮合下在一起的。</p>

我室友李华是一个浓人，可能是因为他是兽人，鬣狗型兽人，所以每天都活力满满。</p>

我羡慕他的朝气，那是我不曾拥有的。</p>

他可能也羡慕我的淡然，所以他对我很自来熟。</p>

“程成，上课去。”</p>

“程成，吃饭去。”</p>

“程成，自习去。”</p>

“程成，下棋去。”</p>

“程成……程成……程成……”</p>

我有点想躲着他。我当了一辈子透明人了，他总是会把我搞成人群焦点。</p>

大一军训完去校内的超市买小蛋糕吃，他会从不知道哪里的犄角旮旯冲出来到我面前。</p>

“程！成！我！也！要！吃！给！我！吃！一！口！”</p>

好……好尴尬……周围人都在看我们俩……</p>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找个地缝躲进去。是因为兽人有一身软软的皮毛，所以比人类脸皮更厚一些吗……怎么他一点都不害臊。</p>

况且……我们才认识一个月不到啊……</p>

我看着眼前比我矮半个头的他，蛋糕……20块钱一个的小蛋糕……被他吃完了一大半！！！</p>

“喂……你不是说只吃一口吗……”这是我第一次说出嗯哦行好之外的话。</p>

“啊，哈哈。我忘了。”他挠了挠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p>

这小汁绝对是故意的！</p>

“那个……勺子……呃。”我指着他手里的小玩意。</p>

“哦哦，还给你。”他把那个勺子插到了我面前那一小口的蛋糕上。</p>

我拿起，把最后一口吃了。</p>

李华看着我有点惊讶，以至于忘了自己嘴边还残留有零星的奶油。</p>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间接性接……”</p>

“奶油。”我指了指他的脸。</p>

“啊？”他可能还没反应过来，我直接拿纸巾替他擦了擦。</p>

周围的女生开始起哄了，我才意识到我俩还在人群中心。</p>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尴尬！！！</p>

我解释了一下我们是室友，拉着李华跑了。</p>

跑出人群，李华脸色有些不好。</p>

完了完了，我太尴尬了，忘记他是直男了。这么好的加女生兽chat的机会被我搞砸了。</p>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p>

算了，等下次他找我要美女视频的时候我多给他发几个好了。应该……应该可以原谅我了……吧？</p>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我好像打断了没听清……呃……事事不顺……</p>

“喂，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们这算不算什么？”我问他。</p>

“没什么。”他黑着脸走了。</p>

他好怪啊。</p>

呃……我该干嘛？追上去？好……好尴尬。</p>

算了，生我的气也好，以后不用再当人群焦点了。我那时还有点庆幸。</p>

他更怪的事发生在三天后。</p>

他，若无其事地，来找我了。</p>

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p>

嗯……他是不是想报复我？让我也找不到女朋友？</p>

无所谓，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谈恋爱，不谈恋爱，谈男的，谈女的，都无所谓。</p>

他想报复就报复吧。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p>

…………</p>

学医好累啊，蓝色噩梦，每天都要上课，学这学那，早知道高考完选其他专业了。</p>

期末考试整本书都是考试重点，啊，好崩溃。</p>

还好我的学校不差，设备齐全，期末时有通宵自习室。</p>

李华就会拉着我去通宵复习。</p>

“诺，买的咖啡，喝点就不困了。”在我摇摇欲坠时他递给了我一杯咖啡。</p>

“谢谢。”我没矫情，我俩都当了快一个学期朋友了。</p>

有他在，好像一切都顺心起来了。考过期末考试，这不是易如反掌吗？</p>

寒假了……我原以为他会安静一点点……但他比那炮仗还吵，每天我的手机都要滴滴滴响个不停。</p>

哦，忘了说了，我过年在学校过的，嗯，我是孤儿，没有家。他回家过年去了。</p>

学校里好安静啊，好像世界只剩我一个人了。</p>

嗯，挺好的。没人在意，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p>

“滴滴滴。”</p>

好吧，我还是有人在意的。</p>

我点进聊天界面的设置栏，看着消息免打扰的选项。</p>

算了，就当过年放鞭炮了。</p>

“又怎么了？”我打字过去。</p>

“新年快乐！！！”</p>

“新快。”</p>

“在学校过的还习惯么？”</p>

“习惯。”</p>

“那你想我没有？我想死你了。”</p>

“？”</p>

“开个玩笑，哈哈哈。”</p>

直男是不是都喜欢说这种话？</p>

“你跟其他室友也这么说吗？”我问。</p>

“没有啊。我只和你一个人聊骚，老公~”</p>

“哦。”</p>

我好像放心了。嗯……我为什么要问这个东西？还有，我在放心什么？嗯？</p>

算了算时间，寒假还剩20天。嗯……怎么还有这么久？校内超市还有20天才开门。好想吃小蛋糕……</p>

…………</p>

大二上册，比大一闲一丁点，我就掏出今年的高考题做，看看过了一年，高中知识我还记得多少。</p>

呃……知识大概还剩个三分之一吧。数学导数题圆锥曲线已经写不出了。</p>

“你肯定是太累了，你睡一觉就好了。”李华在旁边笑，“说不定睡一觉就能想出答案了呢？”</p>

嘿！你还真别说，第二天早上我还真的想出答案了，看来把问题丢给潜意识去处理真的有奇效。</p>

…………</p>

啧，我魅力好大。大二下册，一个女孩找我表白了。</p>

她还是搞纯爱的，听她说她大二上学期都坐在我旁边。</p>

呵呵……我，没注意。上课呢，要认真听讲，下课呢……李华就要上小厕。他是不是肾功能不好？</p>

呃，咳咳，话归正题。</p>

我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我总是淡淡的。随便吧。</p>

算了，问问李华，他是浓人，可以给我出主意。</p>

李华很开心，一直在恭喜我。让我把女孩闺蜜的兽chat推给他，他也想谈甜甜的恋爱。</p>

行，那我谈。</p>

我问周美：“你喜欢我什么呢？”</p>

她说：“我喜欢你的懵懂。像小孩一样什么都不懂。”</p>

毕竟是第一段恋爱，这我不想太随便，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和我女朋友如胶似漆，干了正常男女朋友之间该干的一切，我们去了电影院，去了水族馆，去逛了街……但我们没有肉体上的交流，最多只是牵个手，我觉得肉体的交融必须在灵魂交合之后，否则就再也无法看清对面的心了。</p>

李华从那天开始就和我有些疏远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可我有困难去找他，他依然会帮我。比如在我和我女朋友有矛盾时，他总会充当军师的角色。</p>

嗯……一个月之后我发现，这不是错觉。</p>

李华不要我了。他有了新欢，我们寝室的三号，一位鹿兽人，他的新好朋友。</p>

嗯……</p>

我不想淡淡地随便了。</p>

我生气了。</p>

我和他吵了一架，仅仅只是因为看到他和三号一起去了图书馆。</p>

我不记得我冲他吼了什么，只零星想得起几个词语。</p>

“讨厌……凭什么……我不同意……我才是……为什么……好朋友……找我……”</p>

我清晰地记得他说了什么。</p>

“你找了女朋友，每天都和她溺在一起，没人陪我吃饭聊天读书打游戏了。”他双眼含着泪，红着眼看我，“为什么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第一位？却非要我把你放在第一位？你不找我，我就找别人，好朋友而已，为什么只能有你一个？”</p>

我沉默了。是，有道理。我不该过问。那你和他当好朋友吧。反正我有女朋友了。你没人陪，我有。</p>

我离开了寝室。各种意义上的离开寝室。</p>

我在校外租了个房子。靠着兼职，和我女朋友一起合租。</p>

吃饭依然在学校吃。</p>

第一是因为便宜，第二嘛，是为了气李华。</p>

我就是故意的。</p>

我猜他三天后，或者三周后肯定会来找我的。就像小蛋糕事件一样。他离不开我。我赌他还是把我当好朋友。</p>

可他没来找我，三天后没有，三周后没有，大三了，过了三个月了还是没有。</p>

怎么？他成淡人了？</p>

我再次生气了。</p>

我找了他。</p>

我问他：“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找我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p>

我猜我当时吼得很大声，因为鹿兽人被我吼跑了，李华也被我吼退了几步。</p>

他低着头，又抬起。</p>

“咱们出去唱酒吗？”他含着泪笑，好怪，他这个人都好怪。</p>

“行，我看你怎么解释。”我像是个从未长大的小孩，我说出口的话总像是胡搅蛮缠，强硬却又根本没法掩饰我的低声下气。</p>

我像是路边的野狗乞求着人间一点点的爱。</p>

我在干嘛呢？我在问他要一个名分，我在问他我在他心里的位置。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叫——吃醋。</p>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那不叫喝，叫灌。</p>

“别喝了。”我皱着眉，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酒瓶。</p>

他躲开了。</p>

“我他妈叫你别喝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把他手里的酒瓶夺下，然后猛地摔碎。</p>

酒水洒了一地。</p>

“程成。”他满眼血丝，“我喜欢你。”</p>

我懵了，“你，你说什么？你不是直……”</p>

“我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一直都喜欢你。”程成拿起桌上的酒，开盖，喝了一口，“妈的，爽！讲出来真他娘的爽啊！哈哈哈！”</p>

“不可能，你在骗我，你抖爪的收藏都是美女，你不可能是弯的。”</p>

“假的。”李华似乎在讲一件小事，“我这类人是需要伪装的。同性恋见不得光。所以我对外说我是直男。”</p>

“你……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说？”我结巴了。</p>

“夏天你盯着路边小姐姐的美腿就看，还能是弯的不成？”李华自嘲地笑了笑，“我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p>

他看向我，我不知为何有点不敢看他，眼神总是躲闪。</p>

“可是……可是我不是神，我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我看到你和别的人聊天我就是讨厌。”李华的胸口上下起伏，那里藏着无言的暗恋，“你觉得我为什么会下课之后立马拉你去厕所？我自私，我就是不想让别人接触你。”</p>

“可是，可是可是……”李华握着酒瓶的手上冒出了青筋，“可是还有人来找你，周美和你表白了！我能怎么办？我无名无份，我只是你的一个朋友，我只能祝福，我只能嬉笑着把你推给别人！”</p>

李华还是没忍住，他哭了，声音很大，邻桌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我又处在人群焦点上了。</p>

我背着李华跑了，我不想呆在人们的议论里。</p>

“我后来想通了，我试试看能不能不喜欢你了。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这是李华醉晕前的最后一句话。</p>

我和李华回了寝室，鹿兽人不在。</p>

把李华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我就坐在他床沿上，看着他睡。他在梦里睡的不安稳，因为眼角一直在流泪。</p>

我脑子一片空白，我该怎么办？我想不出解决方法。</p>

肯定是我今天太累了，我回出租屋睡一觉就好了，嗯，一定是这样的。</p>

刚站起身，李华就突然惊醒，人还迷糊，看来魂还未醒。</p>

他拉着我的手，眼睛里塞满哀求，“程成，你做我男朋友吧。”</p>

我回答不了，我有女朋友了，不可能找第三者的。</p>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最擅长说的四个字，好哦嗯行，现在一个都不能用了。</p>

四个字里面哪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代表同意了，为什么我开不了口？为什么。</p>

我恨。我恨我的懵懂，我恨我现在才知道这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