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野原一古榕，叶送往来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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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咱们族许久没来过客人了。大家一定要以礼相待，勿要怠慢了贵客。”</p>

这话她用官话说了一遍，又用敃语说了一遍，才将那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周围的敃族人也都应和了一声，同样饮尽了杯中的东西。</p>

等到喝到嘴里，他三人才发现杯中泛着绿的水饮并不是酒，似乎是某种树木的汁液，带着淡淡的木质清香。</p>

饭吃到中间，三人和阿柟说了不少话，大多时候都是风羲和时祺、时珏说些外面的新鲜事，倒是小柍听得津津有味。几人的距离也算是拉进了一些。</p>

风羲跟时祺时珏交换了一个眼神，时珏就佯装无意地说：“诶，阿柟姐，你们这棵树是雅榕吧？”</p>

“正是，怎么，小珏没见过？”</p>

“雅榕倒是见过许多，就是如这棵这么大这么好的，头一次见。阿柟姐，你们怎么养的啊，教教我呗。”</p>

阿柟端杯子的手僵了一下，时祺适时开口道：“阿柟姐别介意，我们家里那位长姐素来喜欢鼓捣花草树木，小珏也是想寻了这法子回去讨阿姐开心的。”</p>

阿柟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又见时珏拿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于是道：“无妨。只是这树自然生之长之，未曾有什么额外的将养之法。”</p>

“那可能给我个一枝半杈的，拿回去给姐姐看个稀奇也好啊。”</p>

“此乃我族神树，恕在下不能答应了。”</p>

“好吧。”</p>

时珏颇为可惜地摸了摸那雅榕的树干，又悻悻地坐回了自己座位上，剩下的时间脸上都是那种惋惜之色，嘴也翘着没放下来过。瞧着真是一副小孩受了委屈的模样。</p>

吃完这顿看似愉快的欢迎宴，天色已经晚了下来。三人回了屋，小柍又来了。她只是来给三人送了些铺盖被褥，铺好便走了。</p>

从窗户看到人走远了，风羲才重新给屋里布了结界。</p>

时珏躺在铺了褥子的床上，总算不喊硌了。他道：“这族长可以啊，连根树枝都不给，我还想拿回去给绿油油看看呢。当真对那雅榕宝贝得不行。”</p>

时祺道：“她说是族内神树，应当是没有夸张的。这地方能有如今模样，只怕都是那树的‘功劳’。”</p>

时珏侧过身，手抵住脑袋，道：“嗐，她晚上没再叫那两个大汉守着咱们了，这是相信了？”</p>

风羲掀起被子一角坐下，道：“你当她真的完全信了？我想，咱们三个外人还不至于要全族都来欢迎的程度。这顿饭……”</p>

时祺接着道：“只怕是，让所有人都记住咱们的脸了吧。”</p>

“恩，这下咱做什么，那可都是有他们全族人都盯着呢。”</p>

听了她二人的话，时珏仰面躺倒在床上，大叹一声：“这可麻烦咯！”</p>

另两人不说话了，整理着床铺，准备睡觉，只打算明日再去看看那棵雅榕，一并探探阿柟的口风。</p>

吹了灯，三人各自躺下了。时珏睡的是他刚才躺的那张床，风羲和时祺则挤在一张床上。两人都是长身量，勉强挤在一起谁都不敢乱动，唯恐多挨蹭到对方一分一毫。</p>

就在她二人都想起来睡地上的时候，外面突然亮起不少火把，嘈杂的声音通过结界模模糊糊地传了进来。</p>

时珏蹭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怎么了？！”</p>

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也反应极快，同时起身，额头就撞到了一起。顾不上痛，两人也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床。</p>

打开门一看，不少敃族人正举着火把往一处赶，个个面露急色。</p>

时珏拉住一个人，问发生了何事。那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时珏依然没有听懂。</p>

风羲走上前来，跟他二人说了两句话。</p>

“去族长家。”</p>

三人便没再犹豫，跟着人群一起，往火把指引的方向走。</p>

火光和人影窜动，三人跟随人群已经走到了一处木屋院外。阿柟抱着一个小女孩已经走了出来。时珏一瞧，竟然是小柍。女孩紧闭着眼，脸上泛着潮红，额头出了薄汗，躺在阿姐的怀里时不时还会不自觉地抽搐一下。</p>

他忙一步上前，问：“怎么回事？”</p>

阿柟看他一眼，道：“老毛病了。”随后，阿柟便不再看他，扫了一圈周围的族人，道：“去神树。”</p>

一部分敃族人便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剩下的一部分则跟在了阿柟的后面。时祺、时珏和风羲便属于后面那一波。</p>

这条路敃族人走了无数遍，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榕树底下。阿柟将小柍放在树下，剩下的族人举着火把，以阿柟和小柍两个人为圆心一圈一圈的站开。时祺、时珏和风羲站在最前面。</p>

阿柟放小柍躺好后，自己跪在小柍的脚那头，正对着神树。她双眼紧闭，双手交叉握在胸前，嘴上开始念念有词。她在向神树祈祷。</p>

周围的敃族人也开始念起一样的祷词，用的都是敃语。</p>

时祺和时珏没听明白，只认真地看着，却听见旁边的风羲小声说了一句。</p>

“愿神树庇佑，赐福子民。”</p>

他二人顺着风羲的眼神望过去。</p>

随着祷告声，那神树的叶片簌簌抖动，落下绿色的光点。</p>

那些绿色的星光，像是这碧色草原上应声而出的萤火虫在夜色之中漂浮，最后汇聚在那树下之人的身上，融入了她的体内。</p>

很快，碧原之上的星光消失。小柍潮红的脸色恢复如常，颤抖的身躯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所有敃族人和阿柟一起，停下了祷告之声。阿柟双手交叉在胸前，垂下了头。而那些举着火把的敃族人，则单手放在左胸，低头欠身。</p>

所有人静默了许久之后，阿柟才站起身，将小柍抱了起来。一群人如何来的，又如何回到了村里。全程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p>

三人走在队伍最后，跟人群相差了一大截。</p>

风羲小声道：“是灵石。”</p>

“不会错的，有那种能力的，只能是灵石。”时祺也道。</p>

时珏想了想，道：“而且，灵石好像与敃族人已经有了连接。”他是妖躯，又是在烬微山成长起来的树，对这些感应天生灵敏的，他又继续道：“我感觉得到，本源和它的感应，应当是木石。”</p>

剩下的两人了然地点点头。风羲又道：“只怕，见之易，取之难了。”</p>

被一族视为守护神的灵物，自然不会轻易交出。若是大奸大恶之徒还好说，动起手来他们不怕。偏生是这样与世无争的部族，到人家家里强抢，动手也不是，不动手又拿不到。三人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顿之中。</p>

阿柟将小柍在床上放好，替她拉上被子，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小妹的额头，眼里满是慈爱和忧伤。</p>

就在此时，门上传来叩叩两响。很轻微，却在寂静之下显得格外清晰。她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妹，这才站起身来去开门。</p>

门外站着一白两黑三道人影，是今天才来的外族人。</p>

阿柟脸上恢复了那种族长的从容气魄，压低了声音，道：“深夜造访，三位有何事？”</p>

风羲直直地看着阿柟的眼睛，一样的从容淡定。她缓缓开口。</p>

“我能治好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