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野原一古榕，叶送往来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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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风羲和时祺、时珏回到屋内也并没有商量出真正有效的对策。一来，此类族群虽民风朴实，但一旦涉及到与部落命运相关的守护神，就会格外的团结，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信仰；二来，以他三人的实力，虽然定能拿到手，却不敢对这样一群凡人出手，仙门风范和个人道德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p>

还是时珏说，或许能从小柍的病下手，寻求突破点。</p>

敃族在此地的人数并不多，繁衍生息几十甚至上百载之后，族内血缘到底是撇不干净的。难免就有过于相近的血缘相结合的情况。而这样生下的下一代，极有可能产生根源上的疾病。小柍就是这种情况。</p>

那神树虽暂时让小柍恢复了正常，但三人都能看出，小姑娘的病并没有治好。</p>

于是三人敲响了阿柟的房门。</p>

听到风羲说能治好小柍的病，阿柟的眸色闪了闪，又很快熄灭。</p>

她并没有让三人进屋，反而随手关了房门，就着院中的火把，压了些声音跟三人说话。</p>

“别怪柟说话难听，风姑娘未免过于自信了些。连我族神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又如何敢保证。”</p>

阿柟先前一直都克制有礼，如今涉及小妹，倒展现出了几分不耐。</p>

垂着的手捏紧了又松，阿柟颇为不善地盯了三人一眼：“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p>

风羲道：“既然已经是死局，为何又不让我们一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即使是我三人夸口，也断不会害一个无辜小孩的性命。”</p>

她说得笃定又诚恳，眸子里都是坚定之色。风羲从来都有让人信服的能力。阿柟也确实再没别的办法，有一线生机，她打心眼里都想要抓住。</p>

于是，犹豫片刻之后，阿柟侧身打开了身后的门。</p>

“进来吧。”</p>

屋里点了烛火，不算太亮，却有种温馨之感。躺在床榻上的小姑娘已经沉沉睡去，小手捏在被子上，眉间时不时拧起些褶皱。不知是陷入了梦魇，还是身体里的疼痛难以忍受。</p>

时祺和时珏在桌案边坐下，风羲则在阿柟的示意下，轻手轻脚地在床沿坐下。她轻柔地拿过那还捏紧的小手，灵力在小柍的体内走了一圈。</p>

半炷香的时间之后，风羲将小柍的手放回原位，自己站起来也到桌案边坐下。</p>

她对着阿柟道：“如我先前所言，她本源出生即受损严重。”</p>

阿柟拿眼睛去看风羲，示意对方自己已经知晓此事，可以继续说下去。</p>

风羲道：“据我所知，人族患此病者，多活不过十六岁。”</p>

闻言，阿柟放在桌上的手捏紧了。</p>

“本源受损，需得用灵力为其填补受损空缺。贵族神树能缓解她每次发病的症状，却没办法主动进入小柍的本源为其修补。阿柟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p>

这话是时祺说的，说完她定定地看着阿柟。</p>

后者哪里能不明白，能缓解却不能治好，小柍的寿命也不会增加，还是逃不过陨殁的宿命。</p>

阿柟看着时祺，缓缓开口：“可你三人，似乎并没有足够的修为。”他三人先前敛了灵力，造成了阿柟的错觉。</p>

时珏笑了起来，露出了虎牙：“不试试如何得知？”</p>

现在小柍的体内有木石的灵气运转，而时珏本源灵力和木石的灵气最为接近，由他来做这件事最合适。</p>

他站在床榻边上，运转灵力将小姑娘周身团团围住。那些浅绿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进入小柍的体内，顺着血脉寻找着本源里的残缺，再慢慢地填补上。</p>

阿柟全程站在旁边看着，心里好几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又仔细地将三人观察了一遍。</p>

半个时辰之后，时珏收了手，灵光渐隐。他自己则踉跄两步，坐到桌案边，微微喘着气。</p>

时祺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几口，少年才终于喘匀了气。</p>

他道：“今天只能到这个程度了，本源受损非一日之功。我也得歇歇。”</p>

那边的阿柟已经坐在床沿上，摸了摸小妹的额头。看小妹的脸色比以往都要好，眉头也舒展开来，她的脸色终于柔和了下来。听了时珏的话，她才起身，走到三人跟前，行了一个敃族的礼。</p>

“多谢。”</p>

时珏挥了挥手，道：“无甚可谢的。我还是不行，要是绿油油在，保准要不了几次就能治好的。”</p>

被时祺不动声色地拍了一下，他才察觉自己一时嘴快失言说多了，赶紧闭上了嘴。</p>

可那话已经叫阿柟听了去，她直起身，看着三人，道：“三位并非寻常修士吧。”</p>

时珏不敢说话了，风羲和时祺却是依然淡定地看着阿柟。</p>

“你三人既懂得本源修复之法，瞧模样气度，不该是下等修士。他方才抬手之间的修为，绝不是我初次见你们时那样浅显。而且如依他所言，他口中那位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做到治好小妹，又怎么会是寻常人。”</p>

听完阿柟的话，风羲道：“我与时祺乃永良宗和五同宗宗主。事出有因，非常抱歉。”</p>

“说吧，你们来此处所为何，替小妹治病又是想要什么。别告诉我你们特意找到这里来，是突然善心大发要给小柍治病。”</p>

她话说得直白，风羲几人便也没再跟她兜圈子。</p>

“我等为灵石而来，涉及苍生大计，所以一开始有所隐瞒，还请族长勿要怪罪。”</p>

“灵石在何处？”</p>

“贵族神树之中。”</p>

听完风羲的话，阿柟脸上重新浮现出警惕。</p>

风羲继续道：“族长应知道，一棵寻常的雅榕断不会长到如此形态，更没有驱退瘴气、强人体魄的功效。这一切都是因为此树生长在木灵石之上。”</p>

“荒唐！此为我族神树，无论从何而来，我断不会为了小妹一人，而背叛全族！”</p>

风羲早料到了她的拒绝，便道：“灵石涉及天下苍生，如若寻不回，只怕苍生有难，还希望族长以大局为重！”</p>

阿柟一下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面上全是怒色。</p>

“大局，你告诉我什么是大局！难道我族之人不是天下苍生的一员！你们取走神树，又让我的族人怎么办！”</p>

三人面面相觑，冷了神色，也不知如何回答。阿柟却仍然激动，继续说着。</p>

“你满嘴为天下苍生计，却是要拿我全族的性命去换。我不管什么其他的人，也顾不上大局，我只知道我的族人就是我的苍生，我的全部！”</p>

说着，她走到门口，哗啦一下打开门，冲屋内三人道：“三位今日为小妹所做之事，要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拿走我全族的性命。我们虽非修者，但若是为了神树，拼上性命也不会让步。”</p>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三人也只能默不作声，起身走出了屋子。走到院中，时珏回头跟阿柟说：“明日我再来为小柍修补。”</p>

阿柟身形一顿，默然道：“不必了。”随后关上了那扇门。</p>

三人沉默着回到自己屋里，又沉默着躺下。都在思考如何破开这个死局。天乾阵之事诚然重要，但木灵石一旦取走，瘴气必然入侵此地，到时候敃族人又该何去何从。</p>

时祺看着屋顶，突然问：“风羲，永良宗现在能调遣的有多少人？”</p>

风羲侧身背对她，并没有动，只道：“时祺，我知道你想调动两宗之力，将他们全部迁出此地。此法虽可行，但……他们不会愿意的。”</p>

没有哪个族群愿意离开世代生长之地，更何况这里还有他们的信仰，神树就是他们的命。</p>

时祺沉默了。这样的沉默在屋子里盘旋许久，三人心里都是难言的纠结。果然，涉及到人的事儿，比任何凶兽妖邪都要难办。</p>

这样的静默持续了许久之后，时珏的声音在屋内响起。</p>

“我有办法。”</p>

时祺回他：“如何？”</p>

“木，主生机，为干，为枝，为叶，为孢芽。生机旺盛，百物生长，浊气自散。”</p>

时珏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出口打断了他：“良琰！”</p>

她甚少叫时珏的字，此时有些怒气和警告掺在里头，风羲都听出了些威压。</p>

但时珏不管不顾，继续说：“我本源纯净，灵根稳固，妖躯乃烬微山纯粹灵气所锻，灵力修为也不错，生机当是比寻常之物要旺盛百倍的。”</p>

“时良琰，住口！”</p>

时祺又喊了一声，时珏却置若罔闻，继续道：“以我本源灵根，暂代灵石之功，虽不能辐射原本那么大的范围，但撑到灵石归来，应当也是没有问题的。”</p>

他终于说完，时祺也已经从榻上起身，走到了他的床边。时祺拽住他的衣领，将人从床上拽了起来。</p>

“我说我不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