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福源如梦，命比纸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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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处理尸体，怕这京城，还没有哪处比义庄更合适了。</p>

焚尸炉内，那中年男子的尸体除了部分坚硬的骨骼与牙齿，其他都烧成了灰，扫进桶内，明日再扬进白柳河里，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此人的痕迹了。</p>

你也一样。</p>

苏镜将那黑衣人的尸体推进焚尸炉中，又铲了一些煤进去，让炉内的火更旺些。</p>

可惜的是，对方身上除了三两碎银子，再无其他。</p>

鼓动了一下风机，炉内的火焰升腾。</p>

忽然，那本沉寂已久的黑色书籍再次翻开，无风自动，七彩的云烟升腾，一幕幕关于黑衣人的过往如幻灯片，走马观花般出现。</p>

原来这黑衣人名为沈世，扬州穷苦人家出生，五岁便被父亲卖到茶馆，前半生基本在食不果腹与起早摸黑中度过，时不时还要受到老板和店内伙计的拳打脚踢。</p>

这样的生活在沈世十四岁的时候发生了改变。</p>

再一次被伙计教训泄愤之后，沈世听到了他这辈子听过最温柔的声音。</p>

“用这个擦擦吧。”</p>

眼前，珠翠琳琅，穿着红粉色长裙的女孩微微弯下腰，手中攥着一块方巾，明亮的眼睛中带着几丝不忍。</p>

“他们为什么打你？”</p>

“因为我是下人，是奴隶。”</p>

“奴隶？我听闻只有北方的蛮戎才有奴隶。”</p>

“呵呵。”</p>

“我知道一个地方，你跟我来。”</p>

女孩带着男孩来到河川旁，那里的风景很美，夜幕降临的时候，可以从流动的河水中看见不远处城池的灯火。</p>

“我叫阿灵，你叫什么名字？”</p>

“我……我只知道我姓沈……”少年低下了头。</p>

“啊，没有名字怎么行，要不……你就叫沈世吧，怎么样？”</p>

“沈世……”</p>

“我明天可以再来找你吗？”</p>

“好。”</p>

“一言为定。”</p>

那段日子，是沈世这匆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灿烂时光。</p>

女孩家中开了间镖局，父亲诨名“敲山虎”是个颇豪迈的江湖中人，见沈世为人忠厚，又与自家独女交好，了解情况后替沈世赎了身，带在身边走镖，传授武艺。</p>

沈世也的确是块练武的好材料，武艺突飞猛进，更受阿灵父亲器重。</p>

十七岁那年，沈世与阿灵订了婚，正值镖局押了一趟镖前往京城，临行前夕，沈世对阿灵说道：</p>

“等跑完这趟镖，我就用这两年自己挣到的钱，正大光明的娶你。”</p>

若是就这样下去，两人应是神仙美眷。</p>

但江湖中人哪有平安喜乐的道理，“敲山虎”虽为人豪迈，可这几年走镖间，却也得罪了不少仇家。</p>

再加上这趟镖价值珍贵。</p>

车队刚进小秋山，就遇见仇家联合贼人劫镖，眼见大事不妙，沈世等人只得弃镖而逃，乱战之中，岳父“敲山虎”被仇人一箭射中后心。</p>

这瞬间，“敲山虎”便知道箭上有毒，今天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p>

在经过一个山坳的时候，“敲山虎”猛地调转马头。</p>

“爹！”沈世惊呼，在他心中，这个接纳自己，传授自己武艺的人，与亲爹无疑。</p>

“敲山虎”横刀立马站在山口，没有回头。</p>

“世儿，快走吧，好好对阿灵。”</p>

“敲山虎”死了，乱刀砍死，尸体被仇家拖在马后，拉出一条长长斑驳的血迹。</p>

逃，带着阿灵赶紧逃。</p>

沈世不敢有任何停留，朝城中跑去，可当他赶回镖局的时候，火把簇拥，与他交好的捕头站在门口，面色沉重。</p>

“兄弟，节哀。”</p>

沈世身形摇晃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走进血流成河的地狱里。</p>

而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吊死在阴暗的大堂里，睁着眼睛，过往的温柔消逝，只剩下惊愕与恐惧。</p>

沈世疯了。</p>

后来很长一段日子里他都在流浪，和灾民们一起，漫无目的流浪。</p>

直到有一个商人找到了他。</p>

“你想复仇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