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个山陵使，朝野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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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完一堆奏章，赵佶看着大堂里的几个人：“汇报一下迎端殿火灾调查的最新进展。”</p>

“启禀陛下，经过连夜突击检查和审讯，一个私身已经招了，供认不讳。”梁从政总算等到机会，率先开口道。</p>

私身，就是宫里临时雇佣的宫女，年纪普遍不大，用一段时间就会送出宫去。</p>

当然如果某个私身被赵佶临幸了，那又另说了。</p>

“哦？哪个宫殿的私身？”赵佶直了直腰问道。</p>

梁从政沉吟一会，躬身道：“回陛下，这个私身来自圣瑞宫。”</p>

圣瑞宫？那不是朱太妃的寝宫么？赵佶看着梁从政：“她人在何处，可有人证物证和其他目击证人？”</p>

“禀陛下，此人已移交开封府审讯。”梁从政总算甩锅完毕了。</p>

“启奏陛下，臣开封府推官吴师礼，经过审讯，私身来自圣瑞宫不假，这起火灾经调查，系人为纵火。”</p>

此话一出，几个人神色各有不同。</p>

“人为纵火？理由呢？”赵佶追问道。放火放到皇帝头上来了？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干吧？</p>

“额，回陛下，据私身辩称她是为了泄愤而故意放了一把火。”</p>

吴师礼在开封府审讯室是各种刑具都上了，这个十六岁的私身咬死不松口，就是心里不爽，跟人吵架，心里愤懑搞出来一场火灾。</p>

赵佶往后靠了靠龙椅，不再言语。</p>

润了润喉咙，开封知府吴居厚汇报道：“这是私身的口供，请陛下过目。”</p>

赵佶拿过来一看，表面上是少女心作怪，跟人吵架，看迎端殿不爽就放了一把火。</p>

“人呢？没打死吧？”放下口供，赵佶问道。</p>

“回陛下，没有，屈打成招这种事，开封府不会做。”</p>

听到吴居厚的话，梁从政左眼皮抖了抖，你大爷的这是在指桑骂槐么？</p>

吴居厚的确不会做，可是人送过来的时候，私身已经被梁从政他们皇城司打得遍体鳞伤了。</p>

去哪里点火不好，为什么偏偏选中迎端殿，那里可是先帝有意用赵佶封号取名的一个大殿。</p>

那个时候赵佶还是端王，迎端殿寓意为迎接赵佶的意思。</p>

前段时间汴京城里流传的小道消息不少：迎端殿寓意端王赵佶登基；“端笏立”的箴言；宋哲宗生前在泰州天庆宫问卦，得“吉人”二字等等。</p>

都指向赵佶会继任大统。</p>

“一个小小的私身，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可能故意纵火，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指使？”赵佶看着吴居厚问道。</p>

“回陛下，这个，恕老臣愚钝无能，并没有查到背后唆使之人。”开封府的两个人冷汗直冒。</p>

眼下圣瑞宫朱太妃和蔡王府是一路的，蔡王赵似是朱太妃亲儿子，先帝去世之时，朱太妃没少活动，急欲立蔡王赵似为帝。</p>

当时章惇作为首辅宰相，朝堂之上大声嚷嚷：“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p>

那是人尽皆知。</p>

看来此事必有蹊跷，赵佶沉吟一会，说道：“你们暂且退下，私身看押待决，曾布留下。”</p>

开封府的两个人和梁从政退出之后，赵佶松弛了下来，胳膊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剑眉微皱。</p>

曾布这个人，用好了还是可以为国建功立业的，赵佶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阵。</p>

嘿，有了，曾布之妻魏氏曾作一首词《好事近》！都说赵佶是艺术皇帝，果然脑子里存货不少。</p>

”魏夫人的词实属上佳啊！”赵佶点赞道。</p>

皇上张口就来。</p>

雨后晓寒轻，花外早莺啼歇。愁听隔溪残漏，正一声凄咽。</p>

不堪西望去程赊，离肠万回结。不似海棠阴下，按《凉州》时节。</p>

此时朝堂仅有曾布一人和随身内侍，曾布还没缓过来，刚才不是还在朝党倾轧，讨论案情，分析国家大事么，突然就转到诗词歌赋了。</p>

“陛下谬赞了，贱内仙去后，不曾品读，以免伤怀……”曾布眼里有光泽闪动。</p>

才子佳人原本很是幸福的一对啊，怎堪红颜薄命，赵佶沉默了一会。</p>

赵佶缓和了一下问道：“这里没外人了，别陛下陛下的那么严肃，你觉得还要追查下去吗？”</p>

作为掌管军权的枢密使，曾布多多少少对宫里宫外的勾联有所了解。但他是否足够真心，足够忠诚，还需试探。</p>

“回官家，臣建议不要往下追查了，眼下已经查到圣瑞宫，假如能查到朱太妃身边某个人，这个人如何处置？</p>

如果折腾半天，查不到真凭实据，朱太妃那里恐怕不好交差，他们会不会借此大做文章，不得不防。”</p>

赵佶思索一会，同意了这个建议，让他去处理剩下的事情。</p>

泄私愤，纵火焚烧皇宫，依律当斩，不过赶上皇子诞生的喜事，这个私身的处置拖到了一个月之后。</p>

整个皇宫里早已传开了，来自圣瑞宫的私身要被处以极刑，以儆效尤，各个宫殿约束下人都严谨了不少。</p>

赵佶退朝回到福宁殿。</p>

蔡京进献的两个箱子，已停放在堂下，赵佶拿着目录从头看到尾，嗯，蔡京多少还是有些收获和成绩。</p>

除了《勘书图》外，其他大部分是江南奇石，不对，最后那个好像有些眼熟。</p>

赵佶翻看到目录最下面一行字，赫然写着“兽首玛瑙杯”。</p>

不会这么巧吧？赵佶有些不敢相信。</p>

打开箱子，翻找一阵，总算将兽首玛瑙杯拿了出来，放在手里仔细观摩，的确是那日酒楼打马遇到的同款，难道此物不止一件？</p>

记得这个国宝只有一件孤品留存在世啊，赵佶寻思，难道那个打马少年或者少女已经将此物卖掉，刚好蔡京识货，将其买下？</p>

我去，兜兜转转，这个国宝居然送到了自己的手里。</p>

你打马赢了我五贯钱，结果最后把这么贵重的国宝输给了我，赵佶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p>

送礼也是有可能的，赵佶打算等下次遇见那个女扮男装的家伙问个明白。</p>

她跟蔡京到底是什么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