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死生契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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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来春去，又到了雨水充沛的夏季，含生草也已几度花开，可是躺在病床上的林子苏并没有如方老师的期望，她依旧毫无生息地躺在病床上，愁坏了所有人。</p>

随着日子的推移，林子苏成为植物人已近十个月，距离姚教授说的一年期限剩下不到两个月。</p>

一旦一年期限过去，林子苏就再无复苏的希望，她将永久性休眠，直至死亡。</p>

这可急坏了周瑁远，林母也是坐困愁城，医疗团队和营养团队用尽了方法，可依旧是毫无希望。</p>

这天晚上，周瑁远回到卧室，照例每晚给林子苏讲童话故事。</p>

今天是《海的女儿》，讲的是人鱼公主为了追求王子的爱，不惜牺牲自己最美丽的鱼尾，还和女巫交换了她最动人的歌喉，变成了一个拥有脚的人鱼。</p>

可是，当她千辛万苦牺牲一切，终于能够像人一样上岸，却发现王子娶了别的女子，最终人鱼公主化为泡沫，人间再无人鱼公主。</p>

这是个悲剧，而这个悲剧不是存在于童话里，因为自己和林子苏不就是真真切切的现实的《人鱼公主》吗？</p>

林子苏就是那个甘愿为爱牺牲的人鱼公主，而自己就是那个负心冷酷的王子，她不知道爱上自己是多么危险的事，也不知道爱上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p>

她从没有想过代价，但她还是像人鱼公主一样，义无反顾，飞蛾扑火，勇敢坚定，奔赴自己，而自己也和那个王子一样，辜负了她的爱，害了她，也毁了她。</p>

想到人鱼公主最后化成泡沫飞向太阳，周瑁远就是心碎欲绝，也害怕林子苏会在静眠中悄然离开，而自己却浑然不知。</p>

他满眼泪光，深情凝视着林子苏，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却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神采，一直就这样空洞地直直地呆滞地睁着，任何人在她面前动作，她的眼睛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失明了一样。</p>

他又开始了自言自语，讲述着那些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二人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p>

讲着讲着，周瑁远就哭了，满面泪痕，往事如风，她的音容笑貌仿佛就是昨天，今天却是天人永隔。</p>

他心痛地紧紧握着她的手，乞求她快醒过来，只要她能醒过来，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哪怕用自己的生命来换，他都愿意。</p>

就在周瑁远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大拇指被什么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此刻正握着林子苏的手，起初他并没有在意。</p>

可是当大拇指第二次“被动”时，他的身体不由得一凛，怔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不顾泪眼模糊，立即看向自己的手，想再确认一下，到底是幻觉？还是她有了反应？</p>

可是，这样的“被动”再也没有了，周瑁远知道又是自己的幻觉——因为他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惊喜体验”。</p>

他不禁苦笑一声，重新握住林子苏的手，一边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深情喃喃道：</p>

“子苏，丫头，我知道，你一定听到了，我们一直都是默契的，对不对？你知道吗？医生都说你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是我不相信！</p>

你是那么坚强啊，怎么可以放弃？两年前，我把你从那里抱回来，你浑身是血，没有一丝气息，昏死在我怀里。</p>

当时你也昏迷了很长时间。可是最后你还是扛过来了，医生都没办法救活你，可你最后还是活过来了，连医生都佩服你的坚强。</p>

一年前，我从看守所把你接回来，你也是昏迷了很长时间，那时候比现在还要凶险一万倍，你还怀着我们的女儿，</p>

精神和肉体都遭受了严重的创伤，医生说不要说孩子能不能保住，就连你能不能活都很难说？医生都建议流产保你，大家也都要放弃了。</p>

最后你还是靠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创造了医学的奇迹，不仅保住了自己的生命，还保住了我们的女儿。</p>

那么多不可抗力、无能为力的危险时刻，你都扛过来了，这一次，你也要活下来，好吗？……”</p>

周瑁远说到这里，如鲠在喉，泣不成声，再次亲吻她死寂冰凉的手，任凭泪水打湿她的手，他又不停地给她擦拭，他无法停止这痛苦的“倾诉”，继续说道：</p>

“子苏啊，丫头，二哥求你，不要放弃，你不知道，我快撑不下去了，没有你的日子，我也像死了一样，这里没了你的声音、气息，真的好冷。</p>

以前你总说我的家太冷，我还不能理解，现在才明白你当时的感受。子苏，就当是为了我，你要坚强，你要撑住，我希望你醒过来，就算你永远醒不过来，我也会永远这样陪着你。</p>

可是，你要是走了，我真的没有勇气活不下去，我的脑子里、心里、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想的都是你，你不在，我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你就是我活着的唯一希望。</p>

还有，你知道吗？我们的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医生说她早产，生命体征很孱弱，觉得她活不了。可是，你知道我们的女儿，她也继承了你的坚强品质啊，</p>

她非常配合医生护士的治疗和照顾，吃药打针插管，她从来都是不哭不闹，医生和护士都特别喜欢她。</p>

现在我们的女儿已经半岁了，她活下来了，几次复查的结果，除了体质有点弱，其他都没有问题。</p>

你知道吗？现在她都能坐起来了，还喜欢在床上打滚，还会对着大人笑，她笑起来很像你，妈妈也说她像你，说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调皮可爱。</p>

她很聪明，三个多月时就能咿咿呀呀，现在我们在教她喊妈妈，我希望她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叫妈妈。</p>

你肯定也在等女儿叫你妈妈，是不是？妈妈说，她有种预感，说等女儿会叫你妈妈时，你就会醒了，妈妈说这叫母子连心。</p>

为此，妈妈还给她取了个小名，叫‘苏苏’，她说这是你的小名，这也是妈妈的希望，希望叫外孙女‘苏苏’，你能听到。</p>

因为她和你也是母子连心，她比我更想唤醒你。我希望妈妈的预感是真的。你不知道，我请了一个医护团队照顾你，可妈妈不放心，还是亲力亲为。</p>

妈妈说放不下你，医护团队再专业，可是亲情的东西永远无法代替，因为她最了解你，知道你的喜好，知道怎么样可以唤醒你。</p>

我和妈妈也是一样的想法，有一些事情，别人再专业，也无法替代，因为只有我们最懂你，因为我们都深深爱着你。</p>

妈妈不想让我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表示她和医护团队、营养老师、管家团队这么多人一起，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p>

她希望我去忙自己的工作，忙我的大事。但是，我无数次想过，这一生我干过很多大事，很多成功的事，</p>

可是遇见你以后，才知道，你才是我的大事，才是我的一切。我的事业和成功必须有你一起分享，没有了你，这一切都没有意义。</p>

子苏，我们所有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不要抛弃我们，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们一家就团聚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p>

子苏，你是爱二哥的，你说过会爱我千千万万遍，你从来都是说话算数，从来没有一次欺骗过我。所以，子苏，不要放弃二哥，好吗？还有女儿苏苏、妈妈，不要放弃我们，好吗？！”</p>

那一夜，周瑁远衷肠述尽，林子苏仍旧在死寂中沉浮，对于周瑁远，也不过是百余次之一的垂死挣扎和无效祈祷。</p>

周瑁远含泪吻别林子苏，道了晚安，回到床上安息。</p>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林子苏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一滴眼泪也从她的眼角滑落。</p>

日子就这样在希望和幻灭中缓缓流淌，一个月后，林母抱着外孙女苏苏陪伴在林子苏的病床前。</p>

林母和苏苏的天伦互动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苏苏一直咿咿呀呀，孩童稚嫩的声音让这个寂静伴随着悲伤的房间充满了些许乐趣。</p>

也让痛失爱女的林母得到了些许的温暖和希冀，也是如此，她一直坚持不懈地教苏苏喊“妈妈”，毕竟让懵懂无邪的婴孩开口说话并不容易，因为林子苏姐弟三人说话都比较完。</p>

林母一脸慈祥，逗弄着苏苏，一边学着稚童的发音，锲而不舍地教苏苏喊“妈妈”。</p>

苏苏却还是兀自玩耍，自娱自乐，并没有跟随。</p>

偶尔拿起小玩具，想让姥姥陪她玩，她就会发着呀呀的声音，林母就循循善诱试图诱导苏苏喊“妈妈”。</p>

可是林母一说“妈妈”，她就说呀呀，几次后，林母就被逗笑了，便也不再执念教她念“妈妈”。</p>

只是漫不经心地说着林子苏小时候的调皮故事，不断重复和加强妈妈二字，让苏苏开始有了语言的应激反应，她后来就发出了人生中的第二个音——“哇”。</p>

林母欣喜若狂，开始认真地看着苏苏，将口型和声音放得更慢了，教她叫“妈妈”，耐心地重复和诱导。</p>

看得出来小苏苏很努力，也很想和姥姥发出同样的声音，可苏苏几次张嘴，对着和林母同样的口型，发出的声音却是“哇哇”。</p>

林母被气笑了，索性不再教了，又逗弄了一会儿苏苏，便将她放在林子苏的病床上，招呼着孙阿姨来照顾苏苏，她要去给苏苏准备辅食——</p>

尽管有刘太太，但林母对女儿和外孙女的事还是习惯了亲力亲为，在这一点上周瑁远没有阻止，还交代刘太太只管配合姥姥。</p>

然而，就在林母离开没几分钟，孙阿姨突然激动地从卧室跑出来，满走廊都能听到她开心的声音“姥姥，小苏苏喊妈妈了”——</p>

她甚至忘记了周瑁远定下的家中禁止大声喧哗的规矩，现在大家都顾不上这个清规戒律了。</p>

突然之间，这座宫殿就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奔向了林子苏所在的主卧。</p>

连正在书房开线上会的周瑁远也惊动了，当即放下会，就赶忙跑到主卧去，只为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p>

当所有人都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走进主卧，苏苏一双清澈可爱的无辜大眼，好奇地望着一众“奇怪”的大人。</p>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唯恐一丁点气息就会把那声稚嫩的“妈妈”叫声吹跑了。</p>

空气凝滞了几分钟，苏苏就又自顾自地玩了起来，还拿起玩具冲林母又呀呀了几声，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让大家都是哭笑不得。</p>

就在大家都要失望时，不经意间，正玩耍的苏苏突然就发出了“妈妈”的声音，而且还连叫了好几声。</p>

尽管奶声奶气，声音还不那么清晰，可却犹如神旨梵音，击穿了在场每个人的灵魂，尤其林母和周瑁远竟是喜极而泣。</p>

周瑁远第一次喜形于色，立即奔过去，一把抱起她，激动得脸都变了形，不可置信地说道：“苏苏，你刚才叫的什么，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好吗？”</p>

苏苏捏着周瑁远的脸又玩耍起来，林母也走过来，像是想起什么，便温柔地引导苏苏叫“妈妈——”。</p>

果然苏苏也跟着叫了“妈妈”，所有人都确定了苏苏真的会叫“妈妈”了——因为在大家的心中，都相信了姥姥的预言——小苏苏开口叫“妈妈”之日，便是林子苏苏醒之日。</p>

这一声妈妈，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觉得曙光将至，大家都不约而同热泪盈眶。</p>

林母又重复了一遍，苏苏又跟着叫了“妈妈”。</p>

周瑁远和林母对视一眼，但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便也放低放柔了声音，学着林母，喊了声“妈妈——”</p>

苏苏果然又跟着叫了声“妈妈”，说完她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p>

周瑁远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又想起了林子苏的笑声，也是这般富有快乐和感染力。</p>

他立时想到什么，迫不及待地把小苏苏抱到林子苏的病床上，让她坐在林子苏身边，更柔声道：“苏苏，这是你的妈妈，你叫妈——妈——”</p>

苏苏虽然不懂什么意思，可是看到周瑁远拉着林子苏的手，她也有样学样，想去抱林子苏的手。</p>

可她实在太小，身体还缺乏平衡力，一下就像不倒翁一下倒在了床上，众人都是又哭又笑。</p>

林母赶忙将苏苏扶起，把她抱至林子苏手边，周瑁远将她的手递给苏苏，殷切宠溺地看着女儿，再次引导她：“苏苏，喊，妈——，妈——”</p>

苏苏“把玩”着林子苏的手，仿佛真的是母子连心，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林子苏的大拇指动了一下——</p>

这仿佛就是黑暗里划亮的火柴，这次所有人都对希望这两个字有了真实可触摸的体会。</p>

大家都满怀期待地围到了床边，林母则直接蹲在床边，再次引导苏苏喊妈妈。</p>

苏苏明亮的眼睛望了望姥姥，又看了看爸爸，又瞅了瞅周边的叔叔阿姨，然后又低下头，兀自“把玩”着林子苏的手。</p>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终于听到了那声奶声奶气的“妈妈”。</p>

“子苏，你听到了吗？你的女儿苏苏，叫你妈妈了？你听到了吗？苏苏，过来——”</p>

周瑁远的声音都在颤抖，继而是喜极而泣，将苏苏抱到靠近林子苏脸庞的地方。</p>

这一次苏苏开始去摸林子苏的脸庞，一边咿咿呀呀地喊着“妈妈”，接连叫了好几声。</p>

周瑁远过来抱着苏苏和林子苏，竟是泪如雨下，哽咽道：“子苏，我知道你听到了，可你不能只是听到了，你要醒过来，好吗？女儿都会叫妈妈了，你不能再睡了……”</p>

苏苏也很配合地喊着“妈妈”，所有人都相拥而泣，就在这时周瑁远感觉到脸颊颧骨处突然一湿——</p>

因为他是俯身拥着母女二人，自己的眼泪不会流在自己的颧骨上，可分明就是感觉到颧骨被什么打湿了。</p>

他猛然一惊，摸了一把颧骨的位置，果然有“水”，这个发现无疑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立即欣喜若狂看向林子苏。</p>

林子苏的眼睛虽然还是空洞呆滞地睁着，可在她的眼中却真的泪光涌动，眼泪正从眼角慢慢滚落，一颗，两颗，三颗，四颗……</p>

周瑁远不敢相信，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回头看向林母求证，却是语无伦次，“妈妈，你看，子苏，你看，子苏，她是不是在流眼泪？”</p>

林母过来查看，那可不就是女儿的眼泪吗？</p>

所以，真的是母子连心，她听到了苏苏的呼唤，听到了丈夫的呼唤，她心有所动，心有所感，大脑里的一部分潜意识开始苏醒了，不是吗？</p>

林母只激动地忙不迭点头，却说不出一个字。</p>

很快，又有人发现林子苏的嘴角轻微抽动了一下，如果放在平常，这个微表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p>

可是对于照顾了植物人快一年的众人而言，林子苏任何的细微变化，都明白那意味着是复苏的信号和机会，他们的敏锐早就刻在了骨子里。</p>

周瑁远也发现了这个微表情，也像林母一样蹲下来，紧紧地握着林子苏的手，激动地语不成调：</p>

“子苏啊，你，你，我，我知道，你，你，想说话，不着急，我们，不着急，你握一下苏苏的手，对，你抱抱她……”</p>

他流着眼泪，狂喜却在他脸上蔓延，林母也配合着，温柔地拿起林子苏的手和小苏苏的手。</p>

当林子苏握住小苏苏手的一刹那，林子苏的手指——这次不止大拇指，还有食指、无名指，也都出现了犹如痉挛一般的抽动。</p>

虽然短暂，可那已经意味着之前的“抽动”不是偶然，说明她的意识正在觉醒。</p>

只是沉睡得太久，继续拽她沉沦黑暗和拉她苏醒的两道力量还在博弈。</p>

此时那股拉她苏醒的力量还很微弱，才让她的觉醒如此短暂，却又如惊涛骇浪，催人泪下。</p>

当苏苏被林母抱进她的怀里，林母牵着她的手去拥抱小苏苏时，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嘴角再次出现了微微地抽动。</p>

她似乎很想说话，可是仍然无法抗争那股拽她继续沉沦黑暗的力量，周瑁远努力趴在她的嘴边，试图探听声音，可终究也没有查探到任何声音。</p>

苏苏此时也是出奇的乖巧，很是配合地喊着“妈妈”，这也加剧了对林子苏的神经刺激。</p>

苏苏在她怀里蠕动着，不安分的小手，时而抓她的衣服，时而玩弄她的手指，时而又去扒拉她的嘴巴鼻子，时而摸她的脸蛋，嘴巴还凑过去，一会儿呀呀，一会儿妈妈，一会儿哇哇哇，一会儿又亲她…</p>

随着逗弄玩耍，小苏苏时不时地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这笑声太治愈了！</p>

起初周瑁远还担心苏苏会用力过猛，而抓伤林子苏，可是看到苏苏的逗弄对林子苏越发起到极好的应激反应——</p>

随着小苏苏在林子苏身上的好奇“探索”和“玩耍”，林子苏的眼睛开始跟随苏苏的动作而转动，虽然还是有些迟滞和呆怔，可这不就是最好的征兆吗？</p>

因此，他没有阻止，只是小心看护着。</p>

随后，他驱散了众人，只留下林母和孙阿姨照护林子苏母女，一边吩咐刘太太赶紧联系医院的姚教授，预约最近的时间去医院复查，一定要快，同时已经安排汪勇江和王琪准备车辆。</p>

刘太太约到上午的时间，周瑁远等不到那个点，直接就提前出发去了医院，还特意拉上林母带着小苏苏也一起，一行人就这样风驰电掣般驶去了医院。</p>

此时，放在卧室花架上的含生草已经再度花开。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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