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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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婆婆。”</p>

老婆婆摆摆手，拉着我的手，走进了一间叫做孟婆庄的客栈，我慢慢坐下。</p>

以前在书文里常听世人说，冥界有一卖汤的老婆婆，名叫孟婆，她所熬的汤名叫孟婆汤，据说，冥界的生魂喝下那碗汤后，就会忘记前世，忘记有关他们凡间的一切，也包括他们自己的名字，都会忘得干干净净。</p>

我看着她，问：“您是孟老婆婆？”</p>

她点点头，微笑着坐下，“小姑娘，看你的脸如此苍白，是否犯有心疾，所以才晕倒在我孟婆庄门前。”</p>

我摇摇头，又想起了刚才自己心痛的那般场景。</p>

我拉住婆婆的手，问：“婆婆，世人都说你这儿有一种汤，可以让人忘记前尘过往，那你这儿还有没有一种汤可以让人记起一切呢？”</p>

婆婆笑了笑，“姑娘，要说这碗孟婆汤，我还真的可以给你，只是这种汤仅对凡人有用，而对于神仙，最多解解渴罢了，可要说这可以记起前尘往事的汤，我这儿还真没有。”</p>

我有些失望，爬在桌上，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p>

这时，婆婆颤颤巍巍地端了碗汤给我，“来，解解渴吧。”</p>

我看着眼前这碗世人所称的孟婆汤，慢慢地端起，一口喝了下去，真咸。</p>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旁的生魂过了一批又一批，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碗，只觉得心越来越痛，泪水也不知为何越流越多。</p>

“婆婆，再给我来一碗，好吗？”</p>

婆婆拿着碗，盯着我，拍了拍我的肩，道：“孩子，别喝了，这都第八碗了，跟婆婆说说，你遇到什么事了？”</p>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是怎么回事。</p>

我哭出声来，摇着头，哽咽着，“婆婆，你没骗我，原来，这汤真的对我们神仙一点用也没有，想忘的一点都没忘，婆婆，我的心，似乎比以前更痛了，我是不是忘了什么？”</p>

孟婆拂去我脸上的泪珠，“傻姑娘，你忘了什么我怎知晓，每个生而为神的仙人，就好似一块光洁，没有经过刻蚀的玉，而雕刻师，便是他们此生命中注定要历的劫，劫过了，玉成，便是幸，劫不过，玉碎，也是命。孩子，我虽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看出你一定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而那样东西，便是你生命中的雕刻师。”</p>

说罢，婆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厨屋走去，继续熬着孟婆汤，嘴里碎碎念叨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把他弄丢了，他在何方？天上，地下，还是人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啊？我把他弄丢了。”</p>

我走出孟婆庄，抬起头，看不见天，低头，望不到地，八百里黄泉路上尽是生魂踽踽独行。这时，我远远地看见一位女子正朝着自己走来，那位女子，清新脱俗，黄沙中徐徐前行的她犹如仙女一般。</p>

那是卿若，是羽灵最好的朋友。</p>

她慢慢地走到我面前，眼眶里的泪水早已含不住流了出来，她紧紧地抱住我，深呼了口气，道：“这位姐姐身上的香味真好闻。”</p>

我楞楞地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悬在半空的双手很自然地抱住了她，她低着头，我也缓缓低下头，看见她正抚摸着我的香包，原来，我真的是彼，真的是羽灵，她慢慢松开手，久久地凝视着我，然后又摸了摸她自己腰间的如兰香包，微微一笑，看着我，道：“姐姐你好，我叫纳兰卿若，是冥界的郡主。”</p>

此刻，我多想告诉她，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现在我不能说，我必须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来日，等来日归来之时，我定向她赔罪。</p>

卿若拉着我逛遍了冥界，我看着两双紧紧相握的手，那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梦中看到的羽灵和卿若手拉这手上山采药的情景。</p>

我看着，幽幽冥界，暗暗黄泉；我看着，八百里黄沙，埋进相思无数；我看着，望乡台上，那人间繁华落尽；我还看着，奈何桥头，不见路；忘川河中，摆渡人，渡尽亡魂千万……</p>

和卿若在冥界闲逛了大半日，我必须回天宫了，因为，我有了不得不去调查的事情。</p>

她紧紧地拉住我的手，我笑了笑，道：“下次，我再来找你玩儿，卿若，我是天神族的岸如陌，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p>

她看了我很久，许久才松开我的手，点点头，“好，我等你。”</p>

我转身离开，飞向空中，缓缓转过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突然间觉得冥界的天似乎没有那么黑了，我清楚地看见，卿若静静地站在原地，虽然她微笑着，但泪珠却不停地往下掉。</p>

天门外，我静静地站着，抬头看着这偌大的天神族，我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来，但直觉告诉我，一切都没那么简单了，离鸢，究竟做了些什么？</p>

我刚踏进天门，一只鸟疯了一般朝扑飞来，是小云雀！守卫准备拦下，小云雀嘴角还沾着血迹，她死死地抓住我的衣服，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眼神有些可怕，大声道：“快去仙灵谷！”</p>

我急忙抱住受伤的小云雀，甩开守卫，拼命赶往仙灵谷，来到仙灵谷，小云雀指了指与天宫相反的方向，于是朝着那方向，我带着小云雀急忙飞了过去。</p>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是天神族，还有天门？”我扶住小云雀，看着眼前这高大的天门，心底震了震，我看着小云雀，突然，小云雀吐了口鲜血，我慌乱地带着小云雀朝云宫飞了过去。</p>

这一路走来，有些奇怪，不仅是我宫内的仙婢不见了，整个天神族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人。推开门，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小云雀，小云雀又吐了口血，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我赶紧抱住小云雀慢慢坐下。</p>

强大的内心支撑着我一路过来没掉出眼泪，此刻我是真的忍不住了，哽咽着，眼泪滴落到小云雀那肉嘟嘟的小脸上，我轻轻地摇着小云雀，“小云雀，你醒醒，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将你伤成这样？”</p>

小云雀的睫毛颤抖着，微微睁开眼，“如陌，对不起，是我骗了你。”</p>

我紧紧地抱着她，早已泣不成声，“你别说话，小云雀，你会没事的，我把我的灵力都渡给你，别说话。”</p>

我运转着灵力，小云雀却拉住了我的手，摇摇头，我心慌了，“小云雀，你干什么呀！你快放开我的手，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救你。听到没有，你快放开，你放开呀！”</p>

然而，小云雀依然死死地拉住我的手，问：“如陌，你不会生我的气吧？”</p>

“不会，我不生你气，你快放开，我要救你啊！你放开啊！”</p>

她依然没有放开我的手，“你说过的，就算是我骗了你，你也要和我做朋友的，不许……耍赖。”</p>

我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点着头。</p>

泪水从小云雀眼里流淌出来，“如陌，以后，我不能帮你占座了，倘若，倘若蛙唧叔回布鸠山说书了，你可记得帮我占座呀。”</p>

鼻涕、眼泪一同划过我的脸，五百年来，我从未像今日心痛得快要晕过去，我不停地摇着小云雀，让她不要睡，不要睡。</p>

“小云雀，你快松开，我能救你，你一定会没事的！”</p>

她不管我，一直只顾说她的，“如陌如陌看过来，红红小脸弯睫毛，咪咪小眼翘翘嘴。哦！这是哪位仙子啊？原来是我们小如陌！再见了，如陌！”</p>

小云雀的全身越来越烫，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慢慢地，她化作了灰烬，从我怀里飞走，我跪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远去的小云雀，我哭没了声，心像受了刑似的绞着疼。</p>

“云雀云雀看过来，红红小脸弯睫毛，咪咪小眼翘翘嘴。哦！这是哪位仙子啊？原来是我们小云雀！小云雀，你帮我占座占了几百年，以后，你的座儿我帮你占，可你，一定记得回来啊。”</p>

我缩在床角，许是悲伤过了头，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p>

梦里，是小云雀的小脸，还有蛙唧叔那眼睛忒大的瓜子脸。</p>

“故事为居，美梦为所，小如陌，后会有期！”</p>

这是蛙唧叔离开时对我说的话，故事，美梦，居所，我恍然大悟。</p>

小云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定知道，对，蛙唧叔一定知道。</p>

我大喊：“蛙唧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