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惹不起也躲不起（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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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野幸沉默着。</p>

他注视着宫城良身上的变化，却没有做出任何回答。</p>

这是日野幸在“未来”中就曾见到的画面，可当这一幕真正发生在他身边时，他的心情依旧忍不住沉重起来。</p>

“预知未来”这项能力，在某些时候，绝对称不上幸运。</p>

例如目睹了几乎无法更改的末日降临，例如看见好友、亲人的死去——那些画面本身就足够令人难受，更难受的地方在于，即便他看到了这些画面也无济于事。</p>

无法改变，无能为力。</p>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难过了。</p>

日野幸甚至在有些时候都曾经想过——要是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不是我就好了。</p>

那样就不需要让他来承受这些煎熬、折磨。</p>

既然无知，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生活在自以为平静的日常当中，那样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幸运？</p>

可日野幸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p>

从数次解开东京别动队的一些危机，直到和青野一同来到现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面临可能会突然暴毙的危险。</p>

日野幸从未后悔过。</p>

如果再给日野幸一次机会，他依旧会这么做。</p>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p>

可不论如何，在日野幸所见到的未来里，总会有一些令人惋惜、却无法改变的遗憾。</p>

宫城良便是这遗憾的主角。</p>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p>

宫城良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只是胆子有点小而已，面对日野幸的反应，已经猜到了许多。</p>

“我......”</p>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同时带上了迷雾的一些特征，模糊不清。</p>

像是风一吹就会消散在空气里。</p>

“我是不是要死了？”</p>

他问道。</p>

日野幸没法再沉默，转头看向宫城良茫然颤栗的双眼肯定道。</p>

“是这样的。”</p>

“是这样啊......”</p>

宫城良深深呼吸一口，像是想用理智压下这份恐惧。</p>

【不要慌，不要慌。】</p>

【一定会有办法的！】</p>

【这么多次危险我都熬过来了，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倒下！】</p>

他咬着牙，像是想和从前一样，用脑内催眠的方式，度过这次难关。</p>

“替身！对了，我还有替身！”</p>

有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这几个字从宫城良的牙缝里挤了出来。</p>

他的面容、气质，顺利的向着“冷面杀手”的趋势转变。</p>

还没等宫城良松一口气，他再次低下头，不由得为之愣住。</p>

没有变化。</p>

哪怕他的“替身”确切的发挥了效果，可并没有解除他身体变为黑雾的状态。</p>

不可逆的改变，依旧在他身上发生。</p>

“为什么......”</p>

宫城良怕极了，浑身颤抖好似糠筛，额头上浮现冷汗，眼泪从眼眶里满溢出来。</p>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p>

“我只是想活着。”</p>

“只是想去见到妻子和女儿而已，怎么就连我这样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呢？”</p>

【你现在还没清醒吗！？】</p>

属于冷面杀手的声音，好似带上了愤怒——这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只是现在的他，终于没法忍受。</p>

【......什么意思？】</p>

微弱的刺痛，再次从大脑深处传来。</p>

只是比起全身上下的异变，这点疼痛，实在算不了什么。</p>

日野幸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他不太忍心在对方临死之前，告诉他残酷的真相。</p>

就在自我编织的谎言中死去，起码不会那么痛苦。</p>

【妻子......女儿......】</p>

宫城良更加努力的回想关于这两个词语的内容。</p>

越是回想越是头疼。</p>

从一开始的针刺般的痛感，逐渐演变成难以忍受的剧痛。</p>

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大脑，千万根针扎入了脑海。</p>

“啊！”</p>

宫城良发出痛呼，脸上的表情开始狰狞可怖。</p>

五官扭曲。</p>

可是即便如此，他什么也没有找到。</p>

是的，什么也没有。</p>

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和妻子、女儿相关的内容，包括所谓的浪漫的婚礼，婚礼之后幸福的生活......</p>

娇小可爱的女儿，温柔贤惠的妻子，温馨美满的家庭。</p>

全都没有！</p>

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细节，只有一个空洞的框架和宽泛的描述。</p>

一切关于妻女的记忆，全都是空白。</p>

是啊，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宫城良为什么会用“妻子”和“女儿”来指代她们呢？</p>

直接用她们的名字和爱称，才是更正常的吧？</p>

就是因为宫城良根本没有想象出她们的名字、相貌，才没能回忆起来。</p>

原来，一切都是虚假的。</p>

宫城良一直以来坚守本心的锚点，用来说服自己坚持下去的借口，都仅仅存在于他的想象中而已。</p>

日野幸和青野先前就察觉出不对劲。</p>

作为东京别动队中有一定地位的超凡者，他们也隐约听说过“卧底行动”的内容。</p>

当然对其中的人们是没有了解的。</p>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部分人全都应该是自愿的。</p>

即便东京别动队中存在一些不那么好的超凡者，可这个组织创立出来的目的，就是正义的，是为了守护平静的现实。</p>

大部分人是怀揣着希望，心向光明的家伙。</p>

——假如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们也不会挺身而出，主动面对那些危险的事件。</p>

逼迫他人去参加行动，这种事情，不该会发生在东京别动队当中。</p>

且挑选卧底的要求，是父母双亡、没有娶妻、没有后代的人优先。</p>

毕竟这个工作的危险程度，远远高于其他行动。</p>

如果暴露，基本上是十死无生。</p>

自然要挑选无牵无挂的人员，日野幸清楚直到这一点，所以才对宫城良最开始的说辞感到惊讶和疑惑。</p>

【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p>

冷面杀手的语调，带上了若有若无的惆怅。</p>

【我......我......】</p>

宫城良悲伤的哭泣起来。</p>

他想起来了，他全部想起来了。</p>

原来的他，只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家伙，懦弱到不想继续在这世界上生活下去，为了找寻一个有价值的死法。</p>

宫城良决定作为卧底的一员，散发最后的光和热。</p>

可是在卧底的过程当中，他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想死了？</p>

他想要活得更久，不想和那些倒霉的同伴们一样，变成无人问津的尸体。</p>

可是周围的环境又太过可怕，宫城良的神经似乎随时都会崩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