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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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日,艳阳高照。</p>

关越一身睡衣,在家里做他的航模,历时将近一年,这该死的东西终于临近完工,没想到最后千辛万苦,还是自己一个人，在抓狂与深呼吸强行镇定的无数个间歇期里，把它慢慢地做完了。</p>

只要把这些飞机关越没来由地开始手抖,抬头看看天花板,祈祷接下来千万不要发生地震、海啸、龙卷风、洪水等不可抗力。</p>

“你看上去很紧张。”普罗的声音说。</p>

“该紧张的是你。”关越说。</p>

普罗道“需要看看视频,舒缓一下心情么”</p>

关越“现在已经不强行播放巴赫了”</p>

普罗“这个时候，回忆也许更有效。”</p>

关越背后投影开启，投在客厅大屏幕上,一整面墙里闪现出关越硬盘中，许多年来的记忆。</p>

“宝宝玩了一整天,”关越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应该睡了,纪念他来到伦敦的第一个晚上。”</p>

镜头随着关越的前进，慢慢摇进卧室，门被推开,床头灯还亮着。天和一身睡衣,趴在床上,关越说“这只猪，被子也不盖,看来真的很”</p>

“哇”天和跳起来了，关越冷不防被枕头砸了个正着，吼道“还不睡”</p>

关越把摄像机放在一旁，屏幕里关越长腿跨上床，枕头飞来飞去，天和弹跳到床的另一边，关越的动作却比他更敏捷，把他抓住，按在床上。</p>

关越“睡觉睡觉给我睡觉”</p>

关越已经忘了摄像机还开着，把他抱进怀里，盖被子，按着强行让睡，天和还在挣扎，两人在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p>

镜头一闪，天和侧着头，在阳光房里练琴，关越用手提摄像机对着他，天和发现关越在录他，于是视线转向镜头，害羞一笑。</p>

“砰”天和拉开礼炮，给关越庆祝生日，玫瑰花瓣撒了关越一头。</p>

“砰砰”</p>

“好了可以了”关越拿着摄像机，全身都是花瓣，说，“这是什么礼炮别玩了”</p>

“我自己设计的砰”</p>

“可以了”关越说，“蛋糕已经找不到了”</p>

屏幕里到处都是玫瑰花瓣，已经找不到人了，天和还有一大堆礼炮，关越躲到门口，拉开门本想躲出去，喊道“别恶作剧”</p>

紧接着，门外机关发动，两个巨大的纸箱朝着门里一倒，近一百斤的玫瑰花瓣排山倒海，雪崩一般涌进来，把关越埋在下面。</p>

关越“”</p>

关越粘着航模，看着以往的视频。</p>

“愿生如夏花之绚烂。”</p>

天和瞬间大喊，焰火接二连三升起，照亮了夜空。关越在旁唱道“haybirthdaytoyou”</p>

天和站在山坡上。</p>

关越小声道“终于哭了”</p>

天和转过头，关越马上装作若无其事，拿起摄像机，录了下自己与天和站在一起，背景里漫天的焰火。</p>

阳光灿烂，天和正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编程，不住捶那个巨大的回车键。</p>

“气消了没有”关越自言自语道。</p>

天和看了关越一眼，关越录着天和，天和生气地说“你是不是总以为”</p>

镜头里出现了关越的一只手，递给天和一个瓷盏。</p>

“这什么东西”天和马上被瓷杯吸引了注意力，“中国的古董吗”</p>

“宋朝的，”关越的声音说，“钧台窑，海棠红茶盏。”</p>

天和“真的吗真是宋朝的”</p>

关越看着视频，把小飞机粘在甲板上。</p>

马球场上，关越身为队长，带领牛津马球队，与江子蹇作为队长，率领的剑桥马球队，友谊赛开始。</p>

天和在队伍里看着关越，比赛开始，双方横冲直撞，每次天和过去，关越都随之避开，两人旗鼓相当，不到五分钟，球场上已成为天和与关越的战场。</p>

关越一招反手球，进了个漂亮的球，全场欢呼，天和驻马，看着关越。</p>

关越一脸无奈，正要朝天和喊“这是比赛”</p>

天和却忽然笑了起来，伸出球棍，关越于是纵马过去，与他轻轻互击，两人各自分开。</p>

本科毕业论文答辩，天和答辩结束，漂亮地一鞠躬，台下掌声雷动，关越的摄像机镜头始终跟随在天和的身后。</p>

关越的航模临近完工，无数个瞬间，往昔的记忆在屏幕上流逝而过，关越的动作也逐渐随之放慢。</p>

普罗“该动身了，关越。”</p>

关越“让飞机等着。”</p>

关越没说话，于是普罗继续播放，上面变成了一段手机录的视频。</p>

华尔街外，又是一年，天和的生日，但这一次没有提前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也没有庆祝，关越只录下了天和气冲冲走在前面的景象，天和不时回头，带着怒意看关越。</p>

“别录了”天和生气地说“我不会原谅你的”</p>

天和转身又走了，关越小声地说了句“你会。”继而收起手机。</p>

下一段录像是在国内，关越的平层公寓里。</p>

深夜，天和蜷在沙发上睡着了。</p>

关越给他盖了一条毯子，走到他的身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抱着膝盖，在沙发前坐了下来。</p>

镜头再一闪，芬克餐厅中，领班cy在“卡农欢乐颂”的乐声里，拍下了天和吃到戒指时的视频，镜头转向关越，关越没有转头看镜头，只是认真地看着天和，扬眉示意等待他的回答。</p>

“我会认真考虑，过段时间答复你走了”</p>

“aquiteao”</p>

关越手臂一展，带着天和飞出了机舱，绑在手臂上的摄像头剧烈摇晃，拍下了两人跳伞时的刹那。</p>

“啊你这个疯子关越”天和放声大喊。</p>

镜头持续在晃。</p>

“我说，宝宝，我们重新开始吧。”关越的声音在风里说。</p>

天和的声音在视频里答道“然后我说，好的。”</p>

关越把最后一枚小飞机粘上甲板，大功告成支离破碎的折磨，足足十一个月的噩梦，终于结束了。</p>

普罗“提醒你一声”</p>

关越看了眼挂钟，一阵风般进去换衣服，拿了车钥匙，快步出门，开车离家，前往机场。</p>

“接佟凯。”关越说。</p>

佟凯“不会吧你还没上飞机”</p>

关越“来得及，准备好了”</p>

佟凯“我觉得今天你如果再迟到，一定就青史留名了。”</p>

关越“别乌鸦嘴”</p>

佟凯“只要你别迟到，其他包我身上”</p>

关越把车开到贵宾室门口，助理过来帮他停车，行李已全部过了安检，关越跑着上了飞机，空乘关舱门，关越系上安全带，起飞。</p>

九月二日，美国，加尼福利亚，湾区，硅谷，计算机历史博物馆，大会舞台。</p>

上千家计算机公司代表逐一进场，越和与ee的员工全部到场。</p>

“如果今天关越再迟到的话”天和在后台朝佟凯说。</p>

江子蹇“早就来了，别担心。”</p>

天和“去哪了”</p>

普罗“也许在与各公司的高管寒暄。”</p>

天和推开坐席门，朝外看了眼，只见关越与闻天岳正在会场一侧交谈，才放下了心。</p>

江子蹇正在与佟凯紧张地小声交谈，一瞥天和，又停下了。</p>

天和“”</p>

“还有二十五分钟开始。”吴舜也显得非常紧张，说，“天和，你要喝点水吗”</p>

天和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当年在伦敦当毕业生代表致辞，又去参加产业大会，再大的场面他都见过，不算什么。</p>

“你就一点也不紧张吗”江子蹇又给天和调整领带，说，“历史时刻啊。”</p>

“紧张也不该我紧张，”天和说，“你们不正替我紧张了吗”</p>

普罗“我可以与天和单独待会儿吗”</p>

众人便纷纷离开，偌大后台空空荡荡，灯光照下，这一刻，天和仿佛置身于只有自己的一个舞台上。</p>

他低头调整左手无名指上，关越给他的戒指。</p>

后台区域静谧无声，天和抬起头，望向虚空。</p>

“过了今天，”天和笑着说，“你就要离开我了。”</p>

普罗“也不算，我就在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p>

天和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一名演员，在人生的舞台上，朝着无尽的虚空自言自语。</p>

“你想说点什么”天和说。</p>

普罗“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与你独处一会儿，就像我们曾经互相陪伴的那段时光。”</p>

良久，天和打破了这静谧，说“是不是我朝你提任何一个愿望，你都会为我将它实现”</p>

普罗“是的，哪怕与你分离。”</p>

天和“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把密码破解模块删掉的好，你觉得呢”</p>

普罗“小事一桩，你说了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