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向是人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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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刀风扑面而来，将安禄山死死地压到了椅子上。</p>

刀光如雪，转瞬间便要将那肉山般的身躯斩为两段。</p>

此刻，其它的人与他们的距离都在一步之外，根本来不及施救。</p>

若是换了与安禄山地位相若的京畿显贵，定然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吓得屁滚尿流，惊慌无措了。然而安禄山早年的戎马生涯，让他比起那些人多了一丝生死间的悍勇。</p>

刀光临体的前一刻，安禄山的身子猛地向左一歪，连着椅子一起滚到了地上。</p>

地面是坚实的青砖，安禄山跌到上面，顿时摔了个头破血流。</p>

但就是这一摔，让他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道雪亮的刀光，捡回了一条命。</p>

刀刃破开地毯，斩入青砖之中，划出了一道三尺长的裂口，然后如风中雪浪般骤然一转，再度向安禄山袭来。</p>

安禄山身子一扭，将背后的长椅揽到了胸前。而后顺势一挥，将长椅冲着刀光甩了出去，同时在地上一滚，如脱轴的车轮般冲了出去。</p>

刀光破空，长椅顿时被斩成了两段。而安禄山则因为用力过猛，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这一下撞得他眼前发黑、头晕目眩，一时间倒在那里动弹不得。</p>

而追命的刀光又紧随而至，银色的匹练纵劈而落，刀意凌空，朝着安禄山疾斩而去。</p>

这一次，安禄山的背后已然被墙壁堵死，即便他能活动自如，也无处可躲了。</p>

眼见着这位封疆大吏就要血溅五步，刺客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狂喜。但就在这时，一道灰沉沉的剑光骤然亮起，从斜刺里荡来，拦在了刀光之前。那剑光有些暗淡，不似刀光那般绚丽夺命。但它却如一道万里长堤，无论洪水般的刀光怎样咆哮翻腾，都无法冲破它的拦截。</p>

没多久，那狂龙般的刀光便黔驴技穷了。它如战败的斗鸡般垂下了头，颓然地收了回去。</p>

刀光既退，史思明便也将长剑收到了胸前，默然地站在了安禄山的身前。</p>

到了这时，安禄山才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他的视野依旧有些模糊，揉了揉眼睛后才将目光聚拢。</p>

瞧着面前的持刀者，安禄山厉声喝道：“张重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养出来的是条白眼狼！”</p>

张重恩冷哼了一声：“安禄山！你也好意思讲恩义？我们这些人，哪个在你的心里不是猪狗一般的东西？需要的时候，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把我们送上断头台了！”说着他将目光移到了史思明的脸上，“史兄，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救他，难道一个平卢兵马使的官职，就足够买了你的命吗？”</p>

没等史思明回话，安禄山便开口道：“你不用挑拨离间。老史与我之间的交情，岂是你这两句话就能动摇的？”</p>

听了这话，史思明眼中光芒一闪，继而又黯淡了下去。</p>

“说吧，你背后的主使是李林甫吧？”安禄山沉声说道。</p>

“没错！”张重恩坦然道，“李相他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他有所差遣，我自然是万死不辞！”</p>

“好，好一个万死不辞。”安禄山声音沉声说道。说完他理了理衣襟，拢了拢发髻，然后才高声喝道：“来人！”</p>

话音甫落，一众顶盔贯甲的兵士便破门而入。手中的长戈鳞次栉比，尽数指向史思明。</p>

安禄山皱了皱眉，抬手指向张重恩：“错了，是他！”</p>

士兵们顿时有些发懵，但他们都是安禄山一手训练出来的，对于安禄山的话自然是令行禁止。于是长戈一转，便将目标换为了张重恩。</p>

张重恩前有史思明，后有众士卒，俨然已陷入绝境，但他的脸上却是毫无惧色。</p>

两名士兵见他已经陷入包围，便大着胆子走上前来，准备将他制住。然而被他那冰冷的目光一扫，便再不敢上前。</p>

“我自己来。”张重恩低喝一声，将手中的刀架到了脖颈之上。</p>

士兵们见他准备自裁，便纷纷向后退了一步。一方面是对他表示尊重，另一方面则是怕被他的血溅到身上。</p>

至于他再有什么举动，众人倒是都不担心。因为史思明就拦在他的前面，若是他还想对安禄山出手，定会被史思明阻拦。到时候士兵们一拥而上，转眼间便能将他捅成刺猬了。</p>

然而就在众人后退的那一刻，张重恩猛地向前一冲，使了招力劈华山，直截了当地斩向了安禄山。</p>

史思明的长剑自然紧随而至，银灰色的剑光划出一道圆弧，朝着张重恩拦腰斩去。</p>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张重恩根本没管史思明的那柄剑，而是依旧如疯虎般向安禄山冲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