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古来天地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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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包围着陆羽与阿宁的护卫们顿时投鼠忌器了。</p>

虽然杨洄并未下令，但他们瞧着他的伤势，便纷纷舍了陆羽与阿宁，向他靠了过来。只有少数几人留在原地，防止两人趁乱逃走。</p>

见此情形，杨洄强提真气挺直了腰杆，伸手朝着护卫们挥了挥：“无碍。”说完，他回手握住了插在左肩的剑，咬紧牙关猛地一用力，将长剑从肩头抽了出来，甩到了地上。</p>

瞧着下陷的肩头以及血肉模糊的伤口，杨洄的心中一阵忿忿。这只胳膊的伤即便能耗，也定然不会有原来那般灵便了。</p>

一念及此，他心头的恨意便如滔天的烈焰般直上九霄。他指着欧阳寻，咬牙切齿地道：“你这狗贼，究竟受何人指派？快说！否则我今日必将你碎尸万段！”</p>

一旁的朱放见此变故，只觉匪夷所思、毫无头绪。瞧着杨洄凶神恶煞般的神情，朱放犹豫了片刻，才快步来到了欧阳寻的身旁，将他搀了起来。</p>

“欧阳兄，你这是作甚？赶快向杨大人赔罪！”朱放急切地说道。</p>

“闪开！”欧阳寻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而后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冲着杨洄冷笑道：“受何人指派？姓杨的，你还记得这东西吗？”说着他探手入怀，甩出了一道流光。</p>

杨洄目光一闪，迈步向后躲避。他身旁的护卫也如临大敌，一个个举剑擎刀，严阵以待。</p>

然而那道流光飞出不过三尺，便缓缓地落到了地上。即便杨洄不动，那东西也碰不到他的衣角。</p>

显然，欧阳寻扔出的并不是什么夺命的暗器。</p>

但杨洄此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等了好一阵才迈步上前，低头去看那被对方抛来的事物。</p>

那是一块核桃大小的莹绿色玉佩，被雕镂成；两只翩然起舞的蝴蝶，首尾相触。</p>

这玉佩的料子是蓝田玉，比起和田的羊脂白玉要略逊一筹。不过玉佩的造型却足够精致，那两只蝴蝶的触须，翅膀上的花纹……无一不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p>

望着这躺在雪地中的玉佩，杨洄的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迷惘，继而才恍然大悟。</p>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了欧阳寻的脸。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憎恨，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追忆。</p>

“欧阳，是你娘的姓吧？”杨洄的眼中涌起了水光。</p>

欧阳寻轻蔑地哼了一声，没有作答。</p>

“孩子，我是你爹，你该姓杨的。”杨洄殷切地说道。</p>

“我没有爹！”欧阳寻横眉冷对，“我娘未婚生子，被家里赶出来的时候，你在那？冬天没钱生火，我们母子瑟瑟发抖的时候，你又在哪？你不是我爹！你是害了我娘一辈子的仇人！”</p>

没等杨洄应答，一旁的朱放先开了口：“欧阳兄此言差矣！自古没有不是的爹娘，既然杨大人是你的生父，你就该立刻认祖归宗，又怎能做出谋害生父这样的不孝之举呢？今日有我在此，决不能让你行此大逆之事！”</p>

朱放说话时，杨洄始终看着他。他说得越多，杨洄看他的眼神越像是在看白痴。</p>

等他说完，欧阳寻先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才开口道：“数年前，陆公子就问过我，为什么会跟你这样迂腐的人成为朋友，我当时的回答是：正是因为你迂腐，所以不用担心被你背叛。但我现在明白了，你不仅会背叛，还会顺手将仁义道德扯过来，给自己的脸上贴层金。”</p>

“究竟是道不同不相与谋啊！”欧阳寻长叹一声，伸手抓起衣袍的下摆，另一只手探指横向一划，便割下了一段宽约五寸的布条。而后随手一挥，将它抛到了他与朱放间的空地上。</p>

“你……”朱放气得面如红枣，指着欧阳寻却又说不出话来。</p>

欧阳寻不再理他，而是将目光移回了杨洄的身上。他的目光与之前相比毫无变化，依旧充满了冰冷的仇恨。</p>

在这样的目光中，杨洄沉默了许久，才无奈地叹道：“孩子，我当年也是有苦衷的啊！”</p>

“别跟我说这些！”欧阳寻双目圆睁，“你有什么苦衷？我娘心心念念等着你来娶她，结果等到的却是你家家丁传来的，你已经成婚，让我娘别再妄想的消息！”</p>

“欧阳兄，杨大人如今可是驸马，当今天子的女婿，你说话可要小心些才好啊！”阿宁用酸溜溜的语气说道。欧阳寻的意外反戈，已是此时他们逃生的唯一契机，为了扩大这一契机，阿宁自然是不遗余力。</p>

不出她所料，欧阳寻听了这话果然气得目眦尽裂，指着杨洄厉声道：“好啊！这就是你所谓的苦衷？是了，公主可不是我娘那样的平民女子，被她相中了之后，想逃也逃不脱了吧？”</p>

说着他手腕一翻，两只黑色的指虎便套上了五指。他迈步上前，再度逼向了杨洄。</p>

见他如此，杨洄的护卫们也立刻上前，密密麻麻地挡在了杨洄的面前。</p>

然而他们尚未站稳，便听到杨洄满是疲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闪开。”</p>

护卫们面面相觑，彷徨了好一阵才向两旁分开，让出了一道尺余宽的缝隙。</p>

杨洄与欧阳寻再一次四目相对了。看的时间越长，杨洄越觉得欧阳寻的模样，与自己相像。默然伫立了许久，杨洄长叹了一声：“看来是你娘要你杀我的了。也罢，说破了天，我也终究是负了她，你动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