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关外旗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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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飞眼前的关外八旗，火器装备率很高，与十几年前大不一样了。</p>

鞑靼人缴获几万门各色明军火炮，以前大部分堆在仓库里生锈，现在这些武器很多被拉上战场。</p>

东江镇缴获了一门鞑靼人装备的得胜炮，炮身上刻着“崇祯六年，总督两广军门熊造，岭西道左布政王，督造官万文浩、何吾疑、张尚文。”</p>

这是种发射1斤铁弹的轻型前膛火炮，鞑靼人连铭文都没换。</p>

盛京炮兵编制有8门弹重6斤至16斤的加农炮，32门崇祯6年熊文灿督造的得胜炮，另有200门佛朗机。</p>

红夷大炮在缺乏道路，基础设施落后的东北地区很难机动。佛朗机够轻但威力差，鞑靼人看不上。</p>

得胜炮威力尚可，这种轻炮可以用马驼载不必拖曳，便于携带，很受鞑靼人欢迎。</p>

关外八旗换装经历了一个过程。</p>

鞑靼人消灭孱弱的明军，但在东北意外碰上了真正的战斗。</p>

1643年俄罗斯人进入黑龙江，正式与鞑靼人接触。两军见面，用武器打招呼，俄罗斯人用铜炮、火绳枪，鞑靼人用清弓重箭。</p>

当时的宁古塔驻防旗营满编仅有430人，约300满蒙披甲人和差不多相同数量的汉奴、索伦人攻打206名俄罗斯人驻守的乌扎拉村。鞑靼人兵力不够，只得启用一些汉奴。将6门杂炮、30杆三眼铳交由汉奴操作。</p>

毫无悬念，此战鞑靼人被哥萨克横扫。</p>

强弓重箭只能打打明军，在稍微烈度高一点的战场，比废物强不了多少。</p>

随后的十几年，关外驻防旗营与哥萨克之间爆发多次小规模战斗。</p>

残酷的结果告诉鞑靼人，弓箭只配得上两个字来形容，垃圾。</p>

战场是最好的学校，八旗兵迅速抛弃手中的垃圾，哪怕自己掏钱也要买一杆鸟铳。任何皇帝、大臣妄图用弓箭保留民族传统的努力都是白费，武器关系到官兵身家性命，谁管的了国语骑射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p>

关外八旗原本统归盛京昂邦章京叶克书管理，各冲要之处都有满、蒙、汉八旗驻防。整个外兴安岭以南，山海关以北，共有1万多永久驻防的额设旗营。</p>

这么点兵显然守不了偌大的东北和外东北，鞑靼人在额设旗军之外，必须依靠动员起来的虎尔哈部落和在宁古塔从事贱役的汉奴。</p>

宁古塔战区原本由盛京驻防昂邦章京下属的一个梅勒章京指挥。因为来自外东北的军事压力越来越大，盛京管不过来了。</p>

1653年，顺治升镶蓝旗梅勒章京沙尔虎达为宁古塔昂邦章京，将4000旗营从盛京战区剥离，单独成立宁古塔战区。</p>

接着，顺治决定给予俄罗斯人一次决定性打击，派正白旗蒙古固山额真明安达理率军远征黑龙江。这一次，明安达理从盛京等地抽调大量枪炮，野战完全压制了俄军。</p>

但东北交通条件实在太差，鞑靼人没带重炮，用轻炮轰了20天，对俄军驻守的呼马尔寨无可奈何，最后由于后勤运补受恶劣天气与森林制约，粮饷不济撤退。</p>

呼马尔寨一战俄军同样陷入缺粮窘境，这让鞑靼人与俄罗斯人都意识到，双方到了扩张极限，在人口和道路、城市等条件未跟上之前，难以再进行决定性的战斗。</p>

双方又回到以往那种小规模接触上，因为最熟悉火器战斗的汉军陷于关内战斗，北京再次抽调148名朝鲜鸟枪兵增援到宁古塔。</p>

这次，火器化的鞑靼人对上俄罗斯人不再处于下风。沙尔虎达率300满兵、300虎儿哈壮丁，朝鲜鸟枪兵，在松花江上与斯捷潘诺夫筹粮的船队遭遇。水战很快转为陆战。</p>

俄军忠实记录了那次战斗的细节，鞑靼人用火炮和火绳枪作战，训练有素，始终按旗色排成战斗队形。沙尔虎达指挥得当，俄军承认鞑靼人排枪射击占了压倒性优势。</p>

自这次战斗开始，八旗军逐步取得野战优势，将俄军向西北压缩到黑龙江上游尼布楚。</p>

八旗兵用清弓重箭被哥萨克横扫，用鸟铳打赢哥萨克。</p>

对普通兵丁来说，弓箭与鸟枪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弓箭这东西打猎时偶尔有点用，还有一点保留的价值，在战场上就是累赘。</p>

因此张鹏飞在旅顺碰到的八旗兵是很典型的火枪骑兵。</p>

10人一队，到了战场9人下马打鸟枪，1人打马桩，牵住10匹马。</p>

这种部队机动性极高，士兵很多是在黑龙江战场上小规模战斗喂出来的老兵、精兵，枪法很好。</p>

鞑靼人的战术通常是用数百上千火枪骑兵展开宽正面大纵深，控制很大的一个战场范围。</p>

张鹏飞试探了几次，东江镇步兵如果进入这个战场，立即会遭遇鞑靼鸟枪手依托森林、山头各种地形打过来的排枪。</p>

战场很乱，到处硝烟弥漫。一旦坚定的步兵靠近，鞑靼人立即收枪骑马换地方打。</p>

其实关内战场很多时候也是这样，只是骑兵比例没这么高，很多时候用轻步兵代替。</p>

关内，两军统帅把各部队撒出去，宽正面大纵深，手上控制数千最精锐的主力。</p>

战场在几个州县范围内展开，到处是几百几千人的混战，到处是腾起的硝烟，非常混乱。</p>

这种打法效率当然很低，如果统帅谨慎，很难打出决定性战果。几千人裹在一起打半天，浪费无数弹药，伤亡只有几十人。只有当一方坚持不下去，撤退被追击，才会产生较为显著的伤亡。</p>

在这种混乱的大战场，谁无脑突击谁倒霉。衡州之战，尼堪试图用骑兵突击打出一个决定性战果。明军展开20里纵深，四面乱打。</p>

满蒙骑兵在攻击过程中不断被消耗，被搅乱，最后连主帅尼堪都被打死了。</p>

中国南方地形被河流山势割裂，弱势一方可以选择尽量避开平坦地形，将战斗拖进乱战中。这么做的通常是明军，鞑靼人偶尔也会学习。这就意味着很难出现数万人的步兵大阵和上万骑对冲。</p>

地形、基础设施、补给条件、技术水平等因素决定了作战方式，明军和鞑靼人共同选择有其合理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