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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扶起黑袍人,潘龙城使个眼色,众听雨阁人手慢慢退去。黑袍人一直留意着赵有恭,在他想来,赵有恭可不是那种慈善家,会这么安心放听雨阁的人离开么?而且黑袍人一直在纠结,赵有恭的兵马就驻扎在颖阳附近,为何没有派人上少室山呢?
金台有意放潘龙城等人离开,赵有恭也不会不给恩师面子,瞧着潘龙城朝山道走去,赵有恭眉头一挑,冷哼一声,“潘先生,你倒是潇洒,不知道还记得阿祖否?”
听到阿祖的名字,潘龙城就像被钉住了一般,苍老的脸上阴晴不定,藏在长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潘龙城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伤了那个女人。当年误入雍仲圣地,完全是为了保命才与阿祖结合的,犹记得那晚,他要离开,可阿祖死活不允,没有办法,才伤了阿祖。回过头,潘龙城那双眼睛就像毒蛇一般,“你果然到过雍中山。”
“是的,本王去过,你不也一样么?人家饶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闫武明等人也是你派去的吧?哼,临老了,还不干点好事儿,伤了自己的女人,还害得自己女儿找不到家门。”
“你在说什么,玲儿怎么了?”潘龙城没有否认自己派人寻找雍中山,做过的事情,没必要隐瞒,可当听说女儿找不到家门后,他却是一脸的讶然之色。
赵有恭闻言一愣,随后也就释然了,看样子潘龙城确实不知童姥的事情,“呵呵,好让你知道,灵鹫宫天山童姥便是你老的女儿,这些年,她可一直没放弃过寻找你呢。”
嘶,赵有恭话音落下,不仅潘龙城脸色大惊,就连玄慈等人也是露出一脸骇然之色,谁能想到名动江湖的老魔头天山童姥会是潘龙城的女儿,如此一来潘龙城岂不是已经年过百岁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先是慕容博死而复生,萧远山悬崖下留了条性命,接着就是潘龙城技压群雄,最后是金台入少林寺当了扫地僧。这些消息,哪一个不是震惊武林的事情,偏偏都赶在了一天,现在,又听说天山童姥是潘龙城的女儿,可真让人难以相信。
赵有恭给潘龙城说这些话,可没存什么好心思,潘龙城不是厉害么,你老人家以后就提心吊胆的等着童姥来报复吧。如果阿祖没有死,也许童姥不会与潘龙城死拼,可惜阿祖已经死了,对这个没有丝毫情谊的爹,童姥会有半点仁慈之心么?
“谢谢殿下告知了,老夫要给殿下留句话,做人莫要太自傲,否则会吃大亏的!”潘龙城眯着眼,语气森冷,这次是争不过赵有恭了,金台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不过要成大事不必急于一时,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不劳你老人家操心了”赵有恭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老人家赶紧滚蛋吧。
其实赵有恭也很好奇,为什么潘龙城这样的人会甘愿为黑袍人效命,凭他的本事,完全可以自称一派的。赵有恭自然无法理解的,潘龙城是个非常另类的人,他不喜欢受到约束,同样还野心勃勃,他的野心不是称王,而是拜相,他要做诸葛孔明那样的人物,他沉迷于那种一切尽在掌中的感觉。
话分两头,阿九得了三娘的吩咐去山下找人,本就不情愿下去,这一路上提着马鞭甩来甩去的。阿九知道少室山通西侧山下还有一条小路,为了赶时间,她便在半山腰转到了小路上。知道这条路的人并不多,阿九神情轻松,毫无防备,可快走到尽头时,就听传来一阵噪杂声,阿九灵机一动,赶紧躲藏到了一块巨石后边,没过多久,就看到一行黑衣人打前方走过。看到这些人,阿九就开始担忧起来,因为她能分辨出来,这些人一定是听雨阁暗中布下的人手。等着那些黑衣人走后,阿九飞快的跑下了山,呼延庆也生怕赵有恭出事,待阿九说完之后,当即点了五百兵马奔赴少室山西侧路口,也是巧了,等呼延庆赶到时,正好碰上了潘龙城等人下山。
莫看呼延庆一把年纪,可性子却急的很,一瞅见这些听雨阁逆贼,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士卒对着那些听雨阁部下放起了箭,事出突然,好多听雨阁好手遭了秧。黑袍人气的冷声大骂,就知道赵有恭没这么好心,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早已经让人埋伏在了少室山下。
山路地势复杂,虽然呼延庆率兵占据了地利优势,但山道两旁巨石林立,容易躲避,黑袍人一时间也无危险,潘龙城功力强横更不需要担心,他只是有些气,那个赵有恭果然阴险的很,当着金台的面不好意思大开杀戒,却让人堵在少室山下边。其实早在上山之前就让人检查过少室山附近的情况了,可不知为何,竟没发现这支定**兵马。
纠缠一番,最终黑袍人和潘龙城丢下十几具尸体落荒而逃,他们可没胆子往山上跑,这时候跑到山上,不是送到赵有恭嘴边么?
少室山下一场厮杀,而在山上也不平静,送走了听雨阁的人马,就轮到慕容博和萧远山了,面对这个生死仇敌,萧远山哪里放得下心中的仇恨。此时大家倒不怎么关心武林盟主了,经过这么一闹,盟主之位非项诸燕莫属了,倒是萧远山和慕容博,到底会如何做呢?
“慕容老贼,你设计杀我全家十余口,这仇,萧某人一定要报”萧远山说罢,攥紧拳头,朝着慕容博轰去。慕容博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想要躲开。在场有许多人,但没有几个人愿意帮助慕容博,因为当年慕容博所做的事害了太多人,玄慈不说,那智光大师更是为所犯的罪孽深深自责,一直行走于广南路沿海一带苦修,靠着救济灾民来减轻心中的罪过。玄慈算得上一代高僧了,当然除去他与叶二娘苟合,生了虚竹,单论为人还是敦厚的,只是这次,他也没有替慕容博说话。
鸠摩智可不想慕容博死在这里,最近修习易筋经的问题越来越大,练到深处有时候还会引起气海穴隐隐作痛,这些问题可都要靠慕容博解答了。眼见萧远山下手,鸠摩智大吼一声,上前两步便于萧远山斗在了一起,那慕容复自然不会放松,与鸠摩智合力对抗萧远山。看到此处,萧峰大骂一声无耻,于是乎,场地上有五个人厮斗在了一起。赵有恭看的大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恩师金台慢步走过去,神色一往如常。
鸠摩智、慕容博、萧远山都可称得上当世武学大家,他们出手,劲力非凡,可这些对金台仿佛一点影响都没有。只见他长袖一挥,五个人感觉到一股巨力袭来,无奈之下,只能各自往后退了一丈,慕容博气的很,站稳身形后,厉声喝道,“你这老和尚,难道连我等私事也要管?”
慕容博语气不恭,当即惹怒了一旁掠阵的赵有恭,双目一眯,在慕容博身上盯了一眼,冷声道,“慕容博,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派人灭了你的燕子坞?”
“你...”慕容博倒吸一口凉气,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老和尚可是赵有恭的师尊呢,不给老和尚面子,总要给赵有恭面子的。
金台站如青松,双手合什,高宣道,“阿弥陀佛,老和尚不问红尘,自然管不了慕容施主的私事的,只是,慕容施主杀掉了萧施主么?你若是杀了萧施主,又有什么用,除了让萧施主的儿子更加恨你,可有其他好处?”
金台言罢,就见慕容博有些凝重的沉思起来,其实慕容博也不想跟萧远山打下去了,再争下去,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就如金台所言,除了增加仇恨,又能给慕容家带来什么?顷刻间,慕容博突然有些顿悟了,儿子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继承慕容家的事业,他又何必跟萧远山斗下去呢,那样惹得萧远山父子不快,最后也会害了自己的儿子慕容复。当年本想借雁门关一事挑起宋辽之战,待大宋内乱之际,趁势而起,只可惜没能成功。想到此处,慕容博双手合什回了一礼,“谢大师点化,只是某家愿意放弃,但萧远山却不愿意。”
“萧施主确实不愿意,因为是你制造了雁门关惨案”金台缓缓转过身,低声道,“萧施主,你又是如何觉得呢,要怎样才肯放弃这份仇恨?”
“无他,只有看着慕容博死在我眼前,萧某才甘心”萧远山毫不掩饰自己对慕容博的恨意。
金台微微一笑,高宣一声佛号,随后抬起头来,道了一声,“那老衲便让慕容施主死吧”,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金台左手未抬,袖袍鼓动,一股劲流席卷慕容博,那慕容博一直戒备着的,可他哪里想得到一直仁慈和善的世外高僧会突然下杀手。慕容博厉声大喝,慕容复也大为光火,“休伤我爹爹!”
金台突然下手,鸠摩智也是大惊,他与慕容复左右夹击,却见金台神色不动,双臂平伸,那猛攻过来的鸠摩智二人就像碰上一堵墙,竟一寸也进不得,与此同时,慕容博也软软的跪倒在地。慕容复心下大骇,也顾不得金台,踉踉跄跄的跑到慕容博身旁,一探鼻息,顿时瘫坐在地,随后哭道,“爹...爹....臭和尚,你为什么杀了我爹,老子杀了你....”
暴怒下的慕容复招式走形,却疯了般朝金台扑去,那包不同、风波恶见老主公殒命,哪里还忍得住,跳进场中,与慕容复同时冲向金台。面对这三个狂夫,金台枉若未闻,清风吹拂,两条白眉飘起,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一般。金台修行几十载,早已到了不为外物所动的境界,可赵有恭却不能,既然有人要伤恩师,如何能忍。身形暴起,单手一拖,就听砰地一声,慕容复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紧接着左右手混元功发出,包不同和风波恶同时栽倒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人,赵有恭丝毫不理会慕容复仇恨的目光,“慕容复,你是不是他没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赵有恭觉得慕容复太容易动怒了,这种人遇事无法冷静,如何能成大事,他也不想想,以金台的身份何须突然下杀手杀了慕容博,又有什么必要杀慕容博?只要他能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定能想通其中关节的。
金台弹了弹赵有恭的肩头,淡淡的说道,“九郎,让开....慕容公子,你要找老衲报仇,自是应该,可慕容先生杀萧施主全家,萧施主找他报仇也是应该。这世间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如此,那这所有的罪过就归于老衲之身吧。”
报仇,呵呵,慕容复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金台,他不懂,这老僧明明是世外高人,为何还要理会世间俗事?至于报仇,如何报仇,能杀得了金台么,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好徒儿,莫说杀,就是伤了金台,估计赵有恭就会抹平慕容山庄。这会儿,慕容复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他能读懂赵有恭冷厉的目光,而且他从来都知道赵有恭是一个怎样的狠人,恐怕现在听雨阁的人马已经被赵有恭的兵马绞杀殆尽了吧,如果不是赵有恭念着自己的恩师,不愿在少林寺多造杀戮,恐怕现在少林寺内早已经被听雨阁的鲜血染红了。
“大师,你是得道高僧,为何还要杀我爹爹,告诉我...”
“桀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堂堂少林高僧,竟然如普通江湖人士那般造下杀孽,如此,岂不可笑?”鸠摩智适时地出言讽刺,惹得玄慈等人无言以对,只能高宣佛号,因为金台确实杀人了,而且还是当着众多武林豪杰的面亲手杀了慕容博,不管慕容博有何过错,都不该由少林僧人动手的。
金台并未受激,转头看向鸠摩智,合什道,“法王也不是第一次来我少林寺了吧,上次来我少林寺藏经阁,该有四个年头了吧,你与慕容施主要走了《易筋经》,不知练得如何了?是否经常感觉到胸闷,运功时间久了,任督二脉会隐隐作痛,气海穴会发胀?”
随着金台一字一句说下去,鸠摩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金台所言句句属实,他也是因为这些才执意要找到慕容博的,“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敢叫法王知晓,其实《易筋经》早已被老衲藏起,慕容施主得去的只是副本,本来也是无事的,奈何慕容施主擅自改了一部分口诀,若那样练下去,开始只是不适,时间久了,经脉逆行,气血倒流,恐有走火入魔,血脉爆裂之厄。还望法王尽快停止修炼,如此还能有解救之法。”
赵有恭诧异的很,没想到恩师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做事也光棍的很,他哪里是藏起来了,根本就是借少林寺《易筋经》,肥了自己的徒儿嘛。不过赵有恭还不会蠢到说出来,恩师为了他赵某人,估计没少破戒呢。
鸠摩智满脸恐惧之色,他倒不认为金台在说谎,因为金台没有必要说谎,渐渐地,一双眸子转向慕容博,咬着牙关,气道,“慕容博,你害我,都是你害了贫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慕容施主有错,法王亦有错,天下武学殊途同归,掌也好,拳也罢,都乃武功二字。以恒心念佛,佛心念人,自可天地为武,人人为功。法王一心执念,痴迷武学,却终究堪不破武学二字,世上本无绝世一次,只有绝世之人,悟道是修行,也是修功,功法到,散拳亦可无人能敌。”
金台慢步走向慕容博,他步履沉稳,声音不大,却传入众人耳中,那一字一句,放佛天外梵音,像是对鸠摩智说,又像是对所有人说。也许金台所言乃至高无上的武学感悟,可真正能悟出的又有几人,大多数人听得浑浑噩噩罢了。
“我佛念心,我心念佛,心佛念人,青天伊始,耀古至今。功为弦上,法为总根,仇恨何来,恩赐何去,行善除恶,恶亦有声。一心执念,执念在身,目如长河,念在脚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随着一声佛号,自玄慈到玄苦,所有少林僧众全都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渡我世人!”
金台刚刚一些话,饱含了许多佛理,什么善,什么恶,终有缘法,少林本就是僧众,时间善恶本就不该掺合。善也好,恶也好,总在修行的路上,佛念人,人念佛,佛与人又有何不同,善恶分家,美丑在一身,没有人是完美无瑕的,就像有的人一味的追求天下至高武学,但哪有真正的至高武学?
鸠摩智本就是佛家之人,虽然这些年不修佛法,为人多了些许戾气,可向佛的心依旧没有断绝,对佛理的演习更没有断,听了金台一番话,他似有愧疚,又有感悟,向前两步,双手合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大师,小僧愚钝,愿大师收留,救小僧一条命。”
没了那口枯井,鸠摩智还是顿悟了,因为金台一席话,让他知晓什么叫做天下无敌,准确的说世间根本不存在天下无敌,无敌的只有人,人死了,一切归为尘土。一直在执着的追求功法,却忘了修行自己,到最后方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落得经脉逆行之苦,他错了,大错特错。
“法王愿意修行,天下都是修行之地,我佛慈悲,生灵当有存活之念!”说罢金台长袖一撩,提起已经没有声息的慕容博踏空而去,慕容博百十斤的身子,在他手中就像一根枯柴。金台轻功优雅,竟与童姥的轻功有几分相似,转眼间,金台提着慕容博的尸体消失在林中,鸠摩智有些呆呆的,但慕容复不知老和尚要做什么,领着家仆飞快追了上去。
赵有恭好不容易逼恩师现了身,又岂会如此草草离开,当即展开身法,追着金台而去。身后玄慈等人,自然也是急忙跟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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