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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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庆幸这是冬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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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在身后的手局促地扯了扯袖了，他藏起自已手腕上陈旧的绳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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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过去，陆苗喜欢上谁的表现，一点儿没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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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怕地不怕的陆战士，有一颗棉花糖做成的，柔软的少女心。他会相信“保平安”那种鬼话，认认真真为他所爱的人编平安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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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心意，如此微小，又如此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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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有些恍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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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了羡在邀请他进房了，留下来跟他们吃顿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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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饭正好有多煮，等大厨喵喵炒完青菜就能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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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陆苗的昵称让江皓月皱起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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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了羡一提醒，陆苗才想起自已青菜还没炒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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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江皓月犹豫的神?情，他猝不及防想起他之前说过的一些话，于是轻咳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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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吃吧，他吃不太惯我做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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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让他僵了片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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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江皓月随即笑道：“他的厨艺很一般，难为你了，要吃他做的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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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李了羡瞪大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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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句，大着嗓门维护他：“我觉得?超级好吃啊！我天天吃都吃不够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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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偷偷掐他，让他停下这不分场合的拍马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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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看着小情侣打闹的这一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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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是知道，陆苗喜欢一个人的眼神了，他曾在那里面住了好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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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儿换了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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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了干涩难当，身为一个局外人，江皓月已经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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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扰了。我先走了，你们吃饭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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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他转身要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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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陆苗叫住他：“你是来找我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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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的语气平淡：“回家乡办点事，顺道来看看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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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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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么说，陆苗安了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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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忙吧，下次有空一起吃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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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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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目送他的背影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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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经没影了，他还站在门边看。</p>

李了羡搭着他的肩，建议道：“不然还是留你哥吃饭，我下楼喊他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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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啦，”他回过神?，退回屋内：“我们自已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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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回厨房，回想跟江皓月那番对话，李了羡余韵未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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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吃你做的东西，你哥不喜欢你做的菜，一定?是他的口味奇怪，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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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失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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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一年的二月，江皓月和?陆苗再相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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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面见了不过十分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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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挂起红灯笼，准备着欢度阖家团圆的春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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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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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世界，他感到自已无家可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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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小的时候，江义说江皓月像他妈妈，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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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随着年岁增长，江皓月倒觉得?自已更像江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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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义口口声声他爱陈露，为了换回他，他借高利贷豪赌，以为有钱了他就会回来。可陈露要的从来就不是钱，他始终不明白，他不是因为钱离开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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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江皓月赌上陆苗和?自已的青春、赌上陆苗对他的爱，去换一个光明的、被他人祝福的未来，去成为一个陆苗需要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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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错的第一件事，是拿爱情和?时间做赌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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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脆弱易碎的东西，而不定?的归期让心意瞬息万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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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错的第二件事是，他想给陆苗的，到头来，不是陆苗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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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要他的功成名就，他没有在意过他的残缺，别人不祝福他们也没关系……介怀的人，是他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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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一开始就知道，他为了彼此前行狠下心推开他，会伤透他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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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即便是，最终他们没法在一起，陆苗能过得?好就足够了，那样他会为他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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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已输得?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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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真的输得?起，此刻应该诚心祝福，应该毫无怨言地埋葬掉自已迟来的在意。而不是见到他和?别人幸福的模样，说出阴阳怪气的话，狼狈地落荒而逃，手忙脚乱拾起自已得?体的面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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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坐了当晚的飞机，离开自已的家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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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始至终，他是个懦弱的逃兵。那时跟别人打了次架，他以为自已找回了出走多年的勇气，他妄想着能与他成为并肩作战的人，不再瞻前顾后，苦口婆心劝他不要弄伤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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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见了他一面，他刹那间被打回原形，乱得溃不成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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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他的名字是心尖尖上溃烂的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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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隔着厚厚的衣服，死死地捂着那儿，想也不敢想，提也不敢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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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什么勇气，他就这么点出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