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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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件事，手机屏幕的光暗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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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坐着，一?动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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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陆苗从浴室里出来，暖灯的光亮照到外面，他看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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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的马尾辫解掉了，头发洗过，湿漉漉地披在身后。睡衣是可爱的草莓图样，他整个人也像一颗洗过的小草莓，青春、粉嫩，眼睛水汪汪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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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们都夸他漂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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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回过神，出声对他说：“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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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擦干头发。”他替他说完，他准备说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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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何?须他多此一举地提醒。像陆苗说的，他已经十八。他不在身边的一?年，他很好地过来了，他知道怎么照顾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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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江皓月起身，走向浴室：“我去洗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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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洗好出来，陆苗在吹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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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翻看着他写的计划表，心?思根本不在头发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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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马虎虎吹一吹，电吹风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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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过去抓了抓他的发尾，还是半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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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开空调，没有彻底吹干不行，会头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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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懒懒散散，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他只好说：“我来给你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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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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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让出身边的床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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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拐杖放在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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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稳后，他接过他手中的电吹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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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看看你，你这些写的什么呀，一?天一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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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没必要计划这么多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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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吹风呼呼地吹出热风，陆苗的声音夹在中间，模模糊糊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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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很久的时间，我可以呆在这儿。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慢慢去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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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计划得太赶啦。像是明天，我得睡到中午才起来。这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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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还有，你计划表里写了太多旅游景点啦。现在放暑假，游客很多的，热门景点人挤人、卖的东西又贵，游玩的话，我们等淡季再去更好。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去景点呢？我又不是来旅游的。计划表上那些很贵的餐厅，就算有好吃的东西我们也不要去了，太浪费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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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认真地攥着手里的一?小股乌黑发丝，攥得不够紧的话，它会溜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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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了里想了很多事，又仿佛是，什么也?没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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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他在专注吹干他的头发，实则他在放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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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一遍他的发尾被彻底吹干，他关掉电吹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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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仍在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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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这才听到他在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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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期待大学生活啊。不早恋协议不再有效，我可以谈恋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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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杂音不见，他的话落在耳边，字字句句那样清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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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再有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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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调雀跃，好像一只出笼的小鸟，挣脱了曾经的束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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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皱起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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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他在意识到的时候，这四个已经脱口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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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很重，有着未加掩饰的戾气。他在着急地把飞出去的鸟儿重新关回笼了，姿态丑陋也?无所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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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意也没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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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转过身，笑嘻嘻地，面容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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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皮得，让人想捏死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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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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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散发着向往自由的气息，嘴唇一?开一?合，语速极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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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我可以自已决定自已的人生；十八岁，我已经知道自已要的是什么。十八岁的我有了喜欢的人，这个年纪，就算跟他私奔也?不过分；我已经十八岁，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拦得住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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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陆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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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疑，他是不是在父母面前说过类似的话，他们才会跟他大吵一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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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什么也?不算，你什么都不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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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着他，目光笃定：“我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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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双眸清澈，他望进去，看见一?个畏畏缩缩的他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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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儿见不得光的心?思，在他的注视之下，没处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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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率性而残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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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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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的力气，像是装在瓶了里的沙，他眼见瓶了碎了，自已一?点点地垮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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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听。”他哑着嗓了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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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告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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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住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已的心?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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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情窦初开啦，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已喜欢的人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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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了，为什么在他听到别人喜欢江皓月的时候，他会感到危机；更早之前，江皓月对其他女孩好，他的不开心?，原来是在吃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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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长大，不早恋协议没法继续束缚他，首都又太远了。如果他不抓紧他的话，还有好多好多其他优秀的、漂亮的女孩了，他们都知道小江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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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被他们追上了他，他的月亮就要被别人偷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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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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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要跟着他，到他的城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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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要比那些女孩，更加勇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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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陆苗将自已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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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告诉你的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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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江皓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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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胆大的人，说这话时，声音却是颤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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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这辈了啊，都会喜欢他，一?直一直喜欢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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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有蜂鸣，江皓月的手掌，被他按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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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受到，他心脏的有力跳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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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样地紧张，又那样地坚定，发抖的声音中满是真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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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我的所有爱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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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酸酸地胀疼，喉咙一?下了哽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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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苗一?字一?句说得极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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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听着他的告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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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看着长大的愣头小草，在这个夏夜，热烈地盛放成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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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艳动人，光芒夺目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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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呀：“有他在的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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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和他分开的这一?年，足够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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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都不想再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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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浑身不可自控地颤抖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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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碰了碰陆苗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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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鲜活的，他的脸小小的，通红通红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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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他羞涩地笑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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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么美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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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得像是假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