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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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同僚调侃：“崔大人不会不知吧？洛阳如今第一美人的名号，估计要从左相嫡女身上摘下来，到白记糕点的东家上，崔大人不是因此打算去瞅一瞅么？”</p>

崔珏：“……”</p>

他有点不祥的预感。</p>

而这个时候，白以云确实起来了，因为她得收拾堆在白记门口的鲜花，先前几天她贪方便，随便叫几个心甘情愿的壮汉给她处理掉花，结果那几个壮汉被人套布袋打了一通。</p>

纨绔们之间，约定好谁的花得白以云青睐，谁才能去献殷勤，如斯仙女之姿，他们不可唐突，妄动者要接受制裁，因为他们要一起要守护最好的包子西施。</p>

一时之间，洛阳“花”贵。</p>

所以以云只能每天亲力亲为地丢花，就连雇佣人来清理也不行，都会被套麻袋。</p>

以云被朴素的追星价值观震慑：“我难道要成为偶像之母吗，我恨！”</p>

系统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p>

以云：“我不要做万人迷了，呜呜呜。”</p>

系统笑出鹅叫：“额鹅鹅鹅鹅！”</p>

还没等系统笑够，以云忽然有预感般抬起头，和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对上眼神——</p>

他着白色祥云金丝广袖，身量高，眉若远山，目若寒星，多日未见，除了原有的清濯华贵之气，举手投足间多点内敛的威势，锦上添花。</p>

她眼前一亮，可不就是崔珏？</p>

看来入朝对崔珏气质改动不小，瞧这，越来越俊，光是这模样，不知道要勾走洛阳城内多少小姑娘的魂。</p>

当即白以云就向他招手：“崔大人！”</p>

崔珏与同僚走过来，道：“白夫人。”</p>

那同僚亦是大族出身，对白以云只是听说，也没空过来，于是趁机打量这位在洛阳城掀起狂风的女子，她穿着简朴，这份简朴衬得人如出水芙蓉，只瞧那百花在她身侧，都只能当个陪衬。</p>

如此姣好颜色，他即使自诩修养高，掩饰再好，也不由看迷了眼。</p>

崔珏：“咳咳。”</p>

同僚回过神，转开目光，才对白以云说：“失礼了。”</p>

白以云却不甚介意，她眯着眼，目中带着明显的算计，显得她脸上那种艳美活灵活现，只听她问：“你们是洛阳屈指可数强势世家，应该不怕那些个纨绔打你们吧？”</p>

崔珏：“？”</p>

同僚：“？”</p>

于是，这一个大早，白以云终于轻松一回，指使着两个俊逸的男人、尚书台的有为青年、世家的贵公子，帮她处理过多的花。</p>

崔珏和同僚手脚快，不过一会儿花都丢完，辰时三刻就喝上白以云泡的茶。</p>

三人端坐，中间隔着木几。</p>

白以云笑说：“辛苦大人们，只怕你们要嫌这茶粗。”</p>

同僚目光黏在她身上一样，举着茶杯，忙说：“这茶清淡但回甘，我怎么敢嫌弃呢？”</p>

白以云面无表情：“茶是西市买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五文一斤的粗茶。”</p>

同僚甘之如饴：“粗茶也是即可的。”</p>

以云放弃被魅力值打败的同僚，对崔珏盈盈一笑：“崔大人，尚书台可还习惯？”</p>

崔珏也笑：“尚可。”</p>

白以云看他这与往常一样的态度，与旁边的同僚形成鲜明对比，端的让人心生好感，因他十日不曾过来的那点小九九，此时也散得差不多。</p>

她本想让别人送花给他，而让他感到吃醋，此时才觉得自己太天真，崔珏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端吃什么醋？</p>

即使吃醋，也很难看出来吧。</p>

反倒是自己，为了这事，弄得洛阳皆以为她爱花，局面比苑城还要累人。</p>

粗茶喝了两杯，白以云心里有事，便一直没开口，崔珏也没说话，就那同僚时常问些话，忽的，门外传来一阵“扣扣”敲门声。</p>

而门外那人也不顾里头反应，兀自推门进来，他五官俊驰，衣着华贵，手上捧着一盆开得正盛的月季，眼睛笑成一条缝：“以云，我来了。”</p>

和崔珏甫一照面，他目中露出领地被占据的不悦：“崔珏、王岭，你们也在。”</p>

崔珏顿了顿，嘴唇抿成直线，原因无他，进来的这男子是邝王司铎，当今圣上的堂弟，掌管尚书台，是崔珏和同僚王岭的最高上峰。</p>

实打实的权贵。</p>

与白以云追求的权贵所差无几。</p>

崔珏额角突地一跳，压下心里诡异的不适，正要起身行礼，司铎抬手阻止他们，只是笑：“好巧。”</p>

崔珏和王岭便也只是颔首。</p>

白以云问他：“你认得他们？”</p>

司铎说：“认得，一起上过学堂。”这话倒也不假，都是一辈人，都在世家所设学堂启蒙。</p>

司铎始终没和白以云说清身份，也不想现在暴露，他想，等白以云应他，他就亮出王爷身份，让她更惊喜，更死心塌地。</p>

那若她是一直不肯应他，他就亮出王爷身份，不管如何也会逼得她答应，成为他手下的美人。</p>

他看向白以云的目光充满侵占，又想到自己如今在美人面前扮演的，是一个踏实的世家子弟，于是收起打量，把月季放下，说：“以云来看看，这花如何？”</p>

他以为那道目光隐秘，但白以云早敏锐地察觉到，这会儿眼冷，心也冷。</p>

在白记，她对人都是一种态度，冷冷清清的，正要囫囵敷衍了去，眼角余光看到崔珏正摩挲着茶杯边缘。</p>

白以云心里纳罕，崔珏很少有小动作，虽脸色依然沉着冷静，但说不准……</p>

白以云登时抿嘴一笑，对依然用痴迷目光看她的司铎说：“这花不错。”</p>

崔珏眉头忽的挑起。</p>

司铎喜上心头，他哪见过白以云对他展颜，大笑几声，说：“你若是喜欢，整个洛阳的月季都能送到这来！”</p>

白以云却好像只在乎花，微微歪头：“只是，是不是开得有点乱？”</p>

倒不是白以云挑刺，这个季节的月季是不开花的，能有这么一株全赖用心培养和运气，司铎好不容易寻到这么好的月季，就连忙送过来，还没找人修过，自然长得凌乱点。</p>

司铎听着白以云柔和的声音，一颗心美得冒泡，赶紧说：“等等，我这就差人去请花匠来。”</p>

白以云眼波流转，笑意软软：“何不试试插花呢？”</p>

司铎简直要为这抹笑意疯狂，他忍住激动的心，只觉自己定得到白以云的心，激动得就要当场薅花，幸好白以云出声及时：“摘坏了就可惜了。”</p>

司铎连忙把手背在身后，一看崔珏和王岭，想到崔珏久负盛名的才情，便问：“崔珏，你于花艺颇有造诣，来试试吧！”</p>

崔珏淡然地放下茶杯，脸色近乎冷漠，说：“下臣遵旨。”</p>

然而司铎早就被美色冲昏头脑，半点没察觉他的不悦，他坐到崔珏本来的位置，一瞧王岭碍眼，挥手：“你去帮崔珏。”</p>

王岭恋恋不舍地站起来。</p>

司铎真觉自己时来运转。</p>

先头一进屋看到崔珏、王岭与白以云居然这么近，心中还有愤懑，但现在竟也能坐在这里，实在美哉。</p>

他见白以云手放在桌上，是那般柔软白嫩，便忍不住抬手想摸。</p>

白以云状若无意地拿起茶壶，避开他的手，给茶杯添茶。</p>

司铎一招空了也不恼，只傻傻看着白以云笑。</p>

倒是白以云知道，崔珏坐在不远处，一定看到司铎孟浪的动作，但碍于上峰身份，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沉了沉。</p>

白以云心里直发笑。</p>

崔珏这等公子，不止容貌气度好，手指也修长白净，剪花更是一绝，分明没有半点杀气，花折在他指尖，却如自愿倾倒。</p>

白以云看得目不转睛，没有再理会司铎，司铎心中愤愤，说：“有什么好看的，我也会剪。”</p>

白以云对他一笑：“铎公子，安静看着便是。”司铎又立刻满足了，当真乖乖坐着和白以云一起看崔珏插花。</p>

且看崔珏剪下两三朵，刚放进玉瓶，却隆起眉头，把它们皆拿出来，放到一边。</p>

他又剪下几朵开得很好的，精心落入瓶中后，几朵花之间层次分明，更显娇艳欲滴，白以云正觉得好看，崔珏还是把花取出来。</p>

司铎看得很心疼，可崔珏于花道的造诣无人能置喙，若自己贸然指责，可能会让美人留下不好的感受。</p>

所以司铎忍了。</p>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忍，整棵月季都被剪光了。</p>

司铎脑门子一热：“你这是作甚！”</p>

白以云看着崔珏，桃花眼中有隐隐笑意。</p>

崔珏缓缓放下剪刀，他抬起眼，周身好像结一层冰碴子，往日温润的声音，此刻却尤为冷漠：“此花无一处可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