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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你真有本事,你就跟我们来一段台词,输了请客,你可别说我们是师姐,欺负你!”
比赛台词?
江浔会怕这个,他把船型帽取下来,郑重地又戴在头上,还装模作样地把蓝色的大襟整理利索,“好啊,台词,随你们挑……”
“死是可怕的。耻辱的生命比死还可怕。”巩俐一笑,张嘴就出,这是《一报还一报》里的台词。
“谁要是用谄媚的话刺伤我的心,那就是给我双重的损害。”江浔也不示弱,马上用《理查二世》还了回去。
“时间的威力在于结束帝王们的战争;把真理带到阳光下,把虚假的谎言揭穿。”巩俐马又祭出《鲁克丽丝受辱记》里的台词。
“我们往往享有某一件东西的时候,一点不看重它的好处;等到失掉它以后,却会格外夸张它的价值,发现那些当它还在我们手里的时候看不出来的优点。”江浔只能拿《无事生非》里的台词应对。
“我们要度过许许多多漫长的白昼,许许多多漫长的夜晚,我们要耐心地忍受命运给我们的考验。”巩俐的台词真的很熟练。
“现在我只信,首先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人——至少我要学做一个人。从今以后我不能一味相信大多数人说的话,也不能一味相信书本里的话。什么事情我都要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把事情的道理弄明白。”易卜生《玩偶之家》,江浔最喜欢这一段。
……
哦,陈炜突然发现,虽然仅仅在上大二,可是江浔脑子里装的话剧,一点不比大四的师姐少。
“那我们来长一点的独白……”可是这样,却更激起了巩俐的好胜之心。
“这样不行,”陈炜这个看热闹的,惟恐热闹不够大,“说台词可不能耽误干活,一边干活一边说台词……”
一边干活一边说台词,体力劳动的同时,嘴里的台词不能停下,这考验体力,更考验台词的基本功,但凡气喘不匀,台词的味道就变了。
……
就在三人做着这个台词游戏的时候,校园里,徐晓钟院长正笑着陪同苏联来的客人参观中戏。
“那边是我们的排练厅,”进得楼来,徐晓钟院长指着三楼道,“我们有几个剧目,计划四月底上演,现在正在排练……”
这出剧目还没有到联排阶段,他的心里没有底,没有底的事情,是不足以向外人展示的,更别提向苏联人展示
他看看旁边充当翻译的年轻人,他叫李新朝,大二时从中戏去了苏联留学,现在回国临时充当翻译。
当年,也是中戏校园里的才子,学霸,风云人物!
哦,苏联客人有的摇头,有的笑了,有的则是不屑一顾。
中国的戏剧,受斯坦尼体系影响很深,作为中国最负盛名的戏剧学府,他们来之前是抱有期望的。
当然,水平需要在舞台上检验,但现在看来,这个学校不敢展示他们的教学成果。
为首的梅耶坦戈夫摊摊手,就要转身离开,他突然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台词声。
“不管你拿出多少理由来证明这种爱情,别人都是不会相信的,而这却是公理。
而你还来对我们说什么爱情和未来呢?这些新名词是什么意思?看看你肮脏的过去吧!哪个男人愿意把你叫作是他的妻子?哪个孩子愿意把你叫作是他的母亲……”
李新朝赶紧翻译着,这是话剧茶花女中的一段台词。
梅耶坦戈夫看着徐晓钟,徐晓钟叹口气,这是学生正常的台词练习,这个可以看,也可以听。
不过,从台词听,气息有点跟不上……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李新朝刚刚用俄语说出哈姆雷特四个字,梅耶坦戈夫已经明白,这是那段最经典的独白。
不管中外,凡是戏剧从业者,就没有不知道这段台词的,可是把这段台词说好,则不是简单的一件事。
有人念的就是台本上的文字,有人则可以把字从台本上一个一个揪起来,还有人则可以把站着的字,再涂上一层金光!
现在,梅耶坦戈夫看向楼上的目光,已是被金光渲染!
这段台词,不论从发声、情绪还是节奏、感情,水平很不一般!
中外虽然语言不同,但艺术的心是相通的!
门被推开了。
苏联人抻着脖子往里看着,他们想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念出这样高水平的台词来
可是,他们没有看到老师,也没有看到学生,只看到三个穿着蓝襟大褂的人,正在打扫卫生。
哦,那个念着哈姆雷特的人,正拿着拖把,用力地擦着地板。
苏联人面面相觑,这人戴着一顶旧报纸折成的船型帽,手套脏脏的,脸上脏脏的,他推开窗子,啪地吐出一口唾沫
工人!
清洁工人!
梅耶坦戈夫马上给眼前的人下了定义。
可是,他眼睛却抖得放出光彩来,一大串流利的俄语伴随着激动的手势就打向徐晓钟院长。
“徐院长,你们这里的清洁工人,都能把台词念得这么好,象歌剧里的演唱家,象舞台上的表演者……”
哦,是吗?徐晓钟院长眯起了眼睛。
他怎么不知道院里还有这样的清洁工人!
“徐院长,你们这里,随便一个清洁工人都有这么高的艺术水准,我想看一下你们真正的戏剧。”另一个苏联人,摘下头上的帽子,郑重地拿在手里,郑重地提出自已的要求。
苏联人都看向徐晓钟,中国人的戏剧,中国人的戏剧学校,他们的水平,是不是被低估了?
难道,他们师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艺术氛围却超越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母国?
“徐院长,我想看下你们的戏剧,你说的桑树坪纪事。”梅耶坦戈夫双手比划着,“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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