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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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三年九月十二日。</p>

晨曦初现，大地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覆盖。</p>

清军从锦州全线撤退的动静，如同一阵秋风，迅速席卷了整个战场。</p>

不仅长泾堡的清军，连同锦州城下的驻军，以及杏山附近的满蒙清兵，也全部开始了撤离行动。</p>

总兵刘继虎等人，抓住了这一时机，迅速行动，收复了仅剩残垣断壁的大兴堡与青东堡。</p>

清军的撤退，瞬间引起了明军的高度重视。</p>

众官员和将领们紧急召开会议，商讨对策。</p>

在温越的极力主张下，明军集结兵力，展开了追击。</p>

然而，这追击更像是双方心照不宣的游戏，保持着至少二十里的安全距离，彼此戒备。</p>

如同两只小心翼翼的野兽，不敢轻易靠近。</p>

清军以尚有兵力的多尔衮等旗断后，缓缓撤退。</p>

明军则步步紧逼，沿途胜利收复了长泾堡、小凌河堡、大凌河等堡垒。</p>

九月十三日，皇太极躺在锦车之中，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p>

大军渡河的场景如同一幅画卷，在他眼前缓缓展开。</p>

大凌河上，无数浮桥已经搭建完成，清军人马络绎不绝，正跨过河面，向着对岸前进。</p>

与出征时的雄壮气势不同，眼前的清兵个个垂头丧气。</p>

许多伤兵更在寒风中，发出阵阵哀鸣。</p>

他们中许多人因铳炮而受伤，那种痛苦难以言表。</p>

加之清国医术落后，缺乏足够的医疗条件，许多伤兵在未来的日子里，将饱受痛苦，走向死亡。</p>

他们的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光芒。</p>

与最开始围困锦州时的意气风发形成鲜明对比。</p>

大败而归，对所有清兵来说，心理上的打击和挫败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p>

皇太极一直向外呆望。</p>

他的尾辫已经全白，面容苍老。</p>

仿佛一夜之间，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p>

触景生情。</p>

“温越，温越啊！”</p>

躺在锦车上的皇太极，突然又呕出一口血状块。</p>

“咳咳咳……”</p>

随即便咳嗽不止，最后脑袋一歪，晕死过去。</p>

“皇上，皇上！”</p>

周边清臣见此，都是大惊失色。</p>

……</p>

崇祯三年，九月十八日。</p>

烽烟暂歇，辽东的战事告一段落。</p>

在监军王恩宠的主持下，众人将战利品与军功的分配瓜分。</p>

当然，众将们在欢欣鼓舞之余，不忘派遣探骑追踪敌踪。</p>

得知建虏主力已从右屯卫撤离。</p>

洪承畴、祖大寿等将领决定返回锦州，前往女儿河等战场，为牺牲的将士们祭奠。</p>

此役，明军损失惨重。</p>

青牙军也是伤亡人数高达五千，其中战死者超过二千五百。</p>

温越决定在伊家岭下和长岭山建立祭坛，以此纪念亡者。</p>

九月二十日。</p>

哨探回报，建虏完全撤走。</p>

于是，留下部分官兵驻守新收复的领土，大军浩浩荡荡返回松锦，准备为阵亡将士招魂。</p>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p>

女儿河北岸，白幡如林，唢呐声苍凉而悠远，直冲云霄，久久不散。</p>

二十一日。</p>

大军各部各军，汇在一起。</p>

共同举行最大沉重的招魂仪式。</p>

在李鸣负和左显光的捐躯之地。</p>

众人面色沉重，许多人痛哭失声。</p>

这场庄重的招魂祭拜，十数万士兵参与。</p>

也有无数民夫的目光被吸引。</p>

对于这些民夫而言，他们的辽东之行，本是一次服役之旅。</p>

许多人选择留下，不过是用生命换取微薄的酬劳。</p>

然而，这场大战，或许将成为他们平淡生活中的一段传奇。</p>

为日后平淡的日子增添一抹亮色，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p>

他们站在一旁，面前肃穆一幕，也让他们动容。</p>

普通明军的招魂仪式，大多无一般二。</p>

但青牙军的祭拜仪式，却让民夫们动容同时，更加心生敬畏。</p>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感，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直击人心。</p>

与普通仪式不同，青牙军的祭拜少了那份令人欲断魂的悲痛，却多了一份激昂与震撼。</p>

在温越的引领下，全体将士手持刀剑，在鼓乐中齐声高唱：</p>

“拔剑起淮土，策马定寰区，王气开天统，宝历应乾符。</p>

“武略文謨，龙虎风云刱业初，将军星绕弁，勇士月弯弧。</p>

“选骑平南楚，结阵下东吴。跨蜀驱胡，万里山河壮！”</p>

歌声中，一股磅礴的力量扑面而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之动容。</p>

连那些周边的明军们也被深深震撼，目瞪口呆。</p>

……</p>

哀伤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p>

熊一扬的思绪被牵引至那些已故战友的身影。</p>

他们的面容在记忆中历历在目。</p>

他怔怔呆呆回到自己的帐篷。</p>

这时，前线归来的哨探谢不冬悄然现身。</p>

他进入帐篷，靠近熊一扬，神秘道：“熊爷，猜猜看我给您带来了谁？”</p>

熊一扬愣了愣：“什么？”</p>

谢不冬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杀气腾腾，他命令手下：“把人带进来。”</p>

几个魁梧的夜不收军士，押解着一名被五花大绑之人进入帐篷。</p>

这人是一名建虏，相貌狰狞，身着甲喇章京级别的盔甲。</p>

即使被俘，仍不屈不挠，挣扎咆哮。</p>

熊一扬看眼前的俘虏，疑惑地问：“谢兄弟，这是……”</p>

谢不冬的面容浮现出悲痛，缓缓道出：“还记得天启七年，我们那次出哨，队中王由落兄弟么？”</p>

霎然。</p>

熊一扬心头一震，仇恨的火焰在眼中燃烧：“他就是那个甲喇章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