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他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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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青青与金崎不熟。</p>

这位杀殿殿主和常人不大一样，一身杀气死气，不似活人。</p>

他面孔阴鸷，眉眼细长斜飞入鬓，鼻梁高窄，唇薄而平，唇色是病态的青灰，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黑色蜈蚣疤。</p>

当然，即便如此，金崎看起来还是要比毛英俊更加英俊，由此可见，毛英俊着实是生得非常不英俊。</p>

身处魔渊的毛英俊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p>

宁青青将菌丝从袖口荡出，凝成流线型的薄翼，借着高空的气流越飞越快。</p>

这片海域波光粼粼，清新微咸的海风呼呼刮过，时不时便会听到风声中夹杂着“嘻嘻、切切、吃吃吃”的声音，似真似假，令人不寒而栗。</p>

宁青青这团菌丝感到有一点炸毛。</p>

她凝出脑袋，唤了一声：“金殿主！”</p>

掠在前方开道的金崎回过头来：“在，夫人有何吩咐。”</p>

一张死人脸冷冷冰冰。</p>

他看起来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声。</p>

蘑菇谨慎地问了一句：“你听到附近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吗？”</p>

金崎皱眉凝神，侧耳片刻，刻板地回道：“无。”</p>

“嗯，我知道了。”宁青青点头，示意他继续赶路。</p>

她的心脏微微沉了沉。</p>

‘难道那邪魔还未死绝？’</p>

思忖片刻，她探出菌丝勾在金崎的衣领上，让他带着她飞。</p>

她将心神沉浸内视，反反复复地搜查自己每一缕菌丝。</p>

那道缥缈的怪笑声更加清晰了。</p>

宁蘑菇险些炸成了一只海胆，她聚精会神，把自己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不放过任何一处最细小的末梢。</p>

忽然，神念微滞。</p>

找到了。</p>

一缕最不起眼的菌丝尖尖上，沾着一粒灰尘大小的异物。</p>

她将心神全部调集过去，小心翼翼地探查。</p>

是一片极其微小的死玉碎屑。</p>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心中又是惊恐，又是庆幸。</p>

还好发现得早。</p>

她用菌丝裹住它，翻来覆去地查看。许久之后，她发现这只是一点残留的尸渣，并无意志残留。</p>

难怪她一直没感觉到它的存在。</p>

她下意识地想要断去那一截菌丝，将它抛得远远的。念头刚一动，便被她及时掐灭。</p>

不行。这样的东西必须彻底消灭，以防死灰复燃。</p>

沉吟片刻，她探出菌丝，拱拱拱，拱向被元血层层包裹覆盖的极火道骨，从它那里借来了世间最炽烈的狂火。</p>

对于宁青青来说，谢无妄留在她身体中的是滚烫炽热的爱意，但对于玉俑这样的邪魔来说，这火便是最恐怖的灭绝之火。</p>

蘑菇引来极火，狞笑着，将那段沾着玉屑的菌丝整根放进去烤。</p>

“滋——”</p>

阴恻恻的笑声仍未停止：“嘻嘻、桀桀、吃嘿嘿……”</p>

幽幽回荡在她的脑海中。</p>

‘不喊痛？这会儿倒是比生前更有骨气些。’宁青青聚来不少菌丝，弯曲着尖梢围在火场旁边看热闹。</p>

很快，那一片死灰玉屑就被烤成了透明的血玉。</p>

血玉渐渐软化，化成玉髓、玉滴，凝在她的菌丝上。</p>

它变成了一小团无主的力量。</p>

宁青青犹豫片刻之后，勇敢地探出菌丝，扎进去，大快朵颐。</p>

蘑菇这种生物，很勇很莽。</p>

“滋溜”一声，玉滴被菌丝吸收殆尽。</p>

她调集菌丝环伺在侧，一条条菌丝尖上都顶着谢无妄的火，随时准备应对变故。</p>

玉滴渐渐渗入菌丝中，菌丝变得沉甸甸、醉醺醺。</p>

一点一滴，化为己物。</p>

脑海中浮起了清晰的画面。</p>

‘咦……唔……这样啊！’</p>

宁青青微怔，渐渐便放空了思绪。</p>

凶残炸毛的菌丝们也缓缓放软了身段，慢吞吞地左右摇晃着，解除戒备。</p>

这片玉屑之所以能够成为漏网之鱼，是因为它无害。</p>

这是一段上古时的记忆。</p>

魔神的记忆——</p>

它在海上肆虐，漫天都是它搅起的狂暴飓风，身下的大海黑浪滔天，没有什么能在这里存活。</p>

黑色的魔息源源不断淌向大海，它要将海洋变成自己的一部分，然后掀起魔啸，涌上陆地，杀死陆上的生命。</p>

它本能地扩张、污染、杀戮，所经之处，不留下任何活物。</p>

它要彻底占据这个世界，就像它对这片海洋所做的一样。</p>

它动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