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逆风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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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空已隐隐泛白，城池西南方向传来了打斗摔砸的声音，幸好城外的动静太大，城中的小战斗并没有惊动魔皇。</p>

宁青青握住手中的魔皇骨，向着西南面飞奔而去。</p>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一个菇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阻止谢无妄那边的战斗，此刻能做的便是尽快与浮屠子、虞玉颜会合，与他们分享自己新鲜到手的情报，然后借助他们的蛮力一起行动。</p>

借力，向来是聪明才智的一部分。</p>

街道上堵满了魔尸。</p>

宁青青一露面，它们立刻嚎叫着扑了过来。</p>

“……”</p>

说不紧张是假的。</p>

哪只蘑菇也不希望自己被吃，尤其食客还是这种狰狞恐怖的家伙。</p>

如果一定要选的话，两害相权取其轻，宁青青更愿意被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家伙有风度地、有条不紊地吃掉。</p>

牡丹花下死嘛。</p>

宁青青心脏“怦怦”跳，眯缝着眼睛，举起了手中的魔皇骨！</p>

“砰砰砰砰！”</p>

在她亮出这截断骨的瞬间，尸潮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影的墙，一只只魔尸噼里啪啦地摔在原地，势头最猛的竟然当场拧断了自己的脖子。</p>

恐惧继续向四周蔓延。</p>

就像有风刮过麦田，一茬茬麦浪整整齐齐地倒伏下去。</p>

整条街道上的魔尸眨眼间全趴在了地上，远处的尸群也未能幸免，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视野里再没有第二个直立行走的东西。</p>

她放出菌丝，凝出一只结实的大菌杆，将挡住她去路的魔尸一一拍飞。</p>

穿过三条街之后，宁青青发现前方的魔尸分布明显有些不对。</p>

脑海中念头刚刚一闪，只见左侧三楼实木酒肆忽然轰隆倒塌，向着自己兜头砸了下来！</p>

还没来得及惊愕，便见这座扭曲坍塌的木楼上方，跃出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它，下半部□□姿非常窈窕，上半部分却是一个巨大的圆滚滚的球形。</p>

“给我去睡！”凌厉的女声伴着一道凶残的剑气兜头罩下。</p>

看着这个遮住了朝阳的东西，宁青青微微露出一丝茫然。</p>

“住手啊啊啊！这是夫人！虞玉颜你要谋逆吗！”熟悉的怪叫声响彻耳际。</p>

“嘶哈——”</p>

剑气猛地拐了个弯，像割麦一样荡平了半边街道的魔尸。</p>

“轰！”</p>

怪物落在了宁青青身前。</p>

她眨了眨眼。</p>

原来，是虞玉颜背着浮屠子。她扒了浮屠子那件巨大的紫色外袍，拆成一条条布带，就像用襁褓背着婴儿一样，把这个庞然巨物背在背上。</p>

好似扛着一座山。</p>

宁青青敬佩地看着这个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脊梁的女子。</p>

虞玉颜微弓着背，脸色十分难看，她把脸拧到一边，冷声说道：“我先去找过你了，找不到才回去救胖子。你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永远不会再追求道君，你不用怀疑我居心叵测。你居然没死，倒是比我想象中厉害一点——也就一点。”</p>

宁青青听不懂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不过被人夸奖她还是很高兴的。</p>

她一挥魔皇骨，魔尸更是窸窸窣窣如退潮一般避向远处。</p>

“嘿嘿，”她弯起眼睛，神采飞扬，“我比你想象中厉害多啦！看到这些魔尸没有？我让它们跪，没一只敢站着！”</p>

虞玉颜明显呼吸一滞，耳根诡异地开始发红。</p>

——这……这女人怎么回事啊？竟然该死的有魅力！</p>

浮屠子就直接多了：“夫人神威盖世！我早就知道夫人必定安然无恙，在我执意坚持之下，好说歹说，虞玉颜才勉强同意前往城主府接驾，这个女人坏得很！哦——还有，这个埋伏也是虞玉颜设的！要不是我及时提醒她的话，她都伤害到夫人了！”</p>

虞玉颜气得凤目竖立：“放屁！不是你说魔尸全跪了前面肯定有魔尸王的吗！再说，要不是为了救你这个废物，老娘早就在城主府七进七出了好吗！”</p>

“呵，”浮屠子悠然道，“还不是因为你破不掉城外的结界才回来找我？要是能走，你早就远走高飞了好吗？你们兄妹俩，无利不起早，市侩！”</p>

“那我有没有救你啊！你说！老娘就该看着魔尸啃了你这一身肥膘，肥肉啪啪啪，正好给你自己鼓掌喝彩来着！”</p>

宁青青头疼地垂下了眼角。</p>

谢无妄的人，可真不靠谱啊。</p>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别吵啦，再吵，可以准备给谢无妄收尸啦。听我说。”</p>

那两个尖叫鸭子一样的家伙立刻就噤了声。</p>

宁青青努力提了一口气，但声线依旧懒洋洋的：“一个名叫寄如雪的人，和魔皇联手设下了这个陷阱，外面有灭魔阵、诛仙阵，反正大概就是大家同归于尽的意思。”</p>

高等生物，一针见血。</p>

不管谁设计谁，谁反设计了谁，总之在这个局里的人，谁也讨不到好处。</p>

虞玉颜和浮屠子的表情变得无比精彩。</p>

“寄如雪？魔皇？！”</p>

就连马屁精浮屠子的脸上也充满了质疑：“夫人你怕不是做了个噩梦？魔皇要是从魔渊出来，那不得天下大乱啊？寄如雪，那是归墟千年的老前辈，早就不在人世啦！”</p>

宁青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只趴在蚂蚁背上的大象：“所以你什么都查不到啊！”</p>

虞玉颜倒是秉承‘凡是敌人支持的自己就要反对’的原则，她冷笑一声：“夫人说得没错！正因为浮屠子你固步自封，这才辜负道君的信任，多年一事无成连屁都没查到一个！”</p>

浮屠子：“……”</p>

眼看这两个冤家又要吵起来，宁青青忧郁地把脑袋垂到了胸口：“我说，有两伙人正在联手对付谢无妄。”</p>

“就是！”浮屠子双眼一吊，“虞玉颜你还瞎耽误什么功夫！你居心叵测！”</p>

不等虞玉颜反驳，他理直气壮、义正辞严地喷出口沫：“脚长在你身上，你要走，我能拦得住？还不走？！”</p>

虞玉颜：“……”</p>

被人背在身上的有恃无恐？</p>

两个吵嘴归吵嘴，倒是很快就来到了西面的城门下。</p>

厚重的城门虚掩着，看上去一推就能开，但只要接近它，虚空中便会浮出封印来，将人挡回原地。</p>

宁青青试着触碰城门结界，连续几次都被弹回了原地，忽然之间，心跳顿漏一拍，心底莫名涌上了一阵极其酸涩难耐的滋味。</p>

就像……在最心酸、伤感、痛苦、失望的时候，被人囚在某地。想要冲破桎梏，却又无能为力，身体仿佛陷在泥沼里面，没有前路，只有无尽的绝望。</p>

她怔怔站在那里，听着浮屠子絮絮叨叨：“结界我最是擅长，虞玉颜你就别在那里鼠目寸光心胸狭隘了，赶紧的，帮胖爷我疏通了经脉，只要胖爷能动动灵力，破这小小结界简直易如反掌！”</p>

虞玉颜嘴上骂骂咧咧，动作倒是利落得很，她反手把巨婴浮屠子扔在地上，手掌抵住他后心，助他破除体内的灵力封印。</p>

外头轰鸣阵阵，宁青青隐约听到了魔皇放肆的笑声。</p>

她把视线聚拢到自己脚下，微抿着唇，静静地思索。</p>

为什么会有那么难过的情绪呢？</p>

一瞬间，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落到无法生存的焦土、美好的家园被水火毁灭、看中的雄性喜欢其他雌性、所有的生物都嫌弃自己丑……</p>

她一定不会开心。</p>

但也不至于那么难过。</p>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无法生存吗？只要还活着，那就没有什么大不了。</p>

其他的，真不重要。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就是最漂亮最聪明的蘑菇。</p>

沾沾自喜的宁青青弯起了眼睛和唇角。</p>

遥远的记忆深处，隐约飘来了年轻的声音——</p>

——竹叶青，你难看死了，讨厌死了！</p>

——嗤，那你别冲着我流口水啊……哎呀！你还真擦嘴巴啦？露馅了小狗！你露馅儿啦！</p>

不错，只要自己自信骄傲，那么尴尬的，永远只能是别人！</p>

她的思绪回到了当下。</p>

等等，结界？灵力凝成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破绽。</p>

她没伸手去碰城门，而是探出了菌丝。</p>

“叮。”</p>

菌丝触到那一层流光溢彩的灵力墙。</p>

细小的菌丝如潮水一般漫开，一顿之后，它们像是饿了八百年的饿死鬼一样，开始疯狂攫取结界中的灵力。</p>

宁青青：“……”不是，她发誓，她真的没想过这玩意能吃啊？</p>

搞得好像她很馋似的，什么都要啃一口。</p>

等到虞玉颜和浮屠子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时，宁青青已经用她细白的双手，把城门拉开了一道尺把来宽的缝。</p>

浮屠子：“……”</p>

虞玉颜：“……”</p>

他们，好像，已经不怎么觉得惊奇了。</p>

城门之外，仿佛另一个世界。</p>

天地，正与火海为敌。</p>

燃烧着血火的谢无妄，遍身是伤，脸色惨白如纸，俨然已到了穷途末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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