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音家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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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眨眼的功夫, 音朝凤与连雪娇母子二人便化成了略带腥臭的黑烟，向上盘旋了三五丈之后，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p>

慈母那半声凄厉的哀嚎却仍旧回荡在众人心口, 叫人脊背丝丝发冷。</p>

青莲一般的药王谷谷主音之溯并无太大的反应，他怔怔站在原地, 唇色惨淡, 眼珠子一动也不动。</p>

旁人不自觉地屏了息，心中也不知道是怜悯、悲哀还是憎恶。</p>

谢无妄揽过宁青青，手指微微挑开她颈侧的衣领。</p>

魔纹并未消褪，颜色反倒更深了些。</p>

“魔蛊未解。”谢无妄的声音与平日没有任何区别。</p>

音朝凤临死前癫狂的声音犹在耳畔。</p>

他带着母蛊死去，要那些中了子蛊的人陪葬。</p>

“我来。”一道独特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来试试。”</p>

宁青青听到这个清莲般的声音，目光不自觉地被牵引了过去。</p>

药王谷主，音之溯。</p>

音之溯给她的感觉，与那朵大莲花极为相似，又淡又香。</p>

此刻没有莲雾的影响，音之溯那双无神的眼睛里并无丝毫痴迷，不再把宁青青错认成玉瑶。</p>

看着他走到近前，宁青青认真地解释了一下：“在大莲花那里时, 我只顾着对付坏男人, 没有及时告诉你我不是玉瑶, 这是我不对。我不是想要骗你。”</p>

音之溯微微一怔，淡白好看的唇勾起了柔和的弧度：“无妨。失礼的是我。”</p>

四目相对，音之溯的双眸中浮起了星星点点的神采。</p>

闻言, 皱眉抱剑立在一旁的寄怀舟不禁心跳一滞——啊啊啊！这个坏女人就是个骗子！所有的骗子都说自己不是骗子，她明明就是！骗了自己，又去骗音之溯！看看, 音之溯都被她骗得眼睛冒光了！</p>

可怕可怕！着实可怕！</p>

那一边，音之溯抬起右手，似乎想抚一下宁青青的头发，伸到中途蓦然醒悟，急急蜷回手指，脸上浮起一丝苦笑。</p>

手臂颤了颤之后，他极为果断地结了个奇特的手印。</p>

他沉下声，对宁青青说道：“把手给我。”</p>

宁青青依言向他伸出手，却被谢无妄捏住腕脉摁下。</p>

药王谷的人群中陆续爆发出声声惊呼——</p>

“不可！”</p>

“谷主不可！”</p>

“谷主三思啊！”</p>

谢无妄垂眸淡笑，扬袖拦住了音之溯：“逼死药王谷主的恶名，本君实不敢当。况且，音谷主这遍尝百草的神农体质，虽可舍命解万毒，却奈何不了魔蛊。休做无用之功。”</p>

音之溯这是想以命换命，用他自己的命，去救宁青青的命！</p>

旁人或惊或急，皆不如寄怀舟感受深刻。</p>

寄怀舟瞳仁震颤，抱住仙剑瑟瑟发抖。</p>

这也……太可怕了。音之溯被她三句两句一骗，竟连命都给她！</p>

要命！要命！</p>

音之溯就是明明白白的前车之鉴啊，若再不警醒的话，音之溯的今天，便是自己的明天。</p>

不不，一定不会的，自己有剑傍身。</p>

寄怀舟心惊胆战地吐了口气——幸好自己是一个有理想、有寄托的人，绝对，绝对不可能变成耽于情爱的傻子。</p>

他欣慰而感激地抱住了自己的剑，喃喃有声：“放心，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寄怀舟就算是死，跳进魔渊去，也绝不会喜欢一个坏女人！”</p>

长剑轻轻嗡鸣，剑柄微歪，像是撇了撇嘴。</p>

那一边，药王谷众人一拥而上，噗通噗通单膝跪了一地。</p>

“谷主万万不可！”</p>

“谷主，那不是你的错啊谷主！”</p>

旁人并不会像寄怀舟那样脑补到奇怪的地方，在正常人看来，音之溯是因为痛失了妻儿，追悔莫及之下，想要以命换命一了百了。</p>

“谷主无需这般自责。”一位须发皆白，脑袋形状肖似蟠桃的老者走上前来，拍了拍音之溯的肩，沉声道，“谷主醉心药道，自小便是这样的性子，其实并未刻意冷落过夫人与少谷主，此事虽然令人唏嘘，但平心而论，错不全在谷主啊！连嬷嬷，可否请你出来说句公道话？”</p>

众人齐齐望向连雪娇的贴身嬷嬷。</p>

只见那老妪满脸泪水，精气神全无，周身缭绕着死气，略显浑浊的眼睛里晃动着两丝火苗，像回光返照一般。</p>

她长叹一口气，哑声开口：“其实我劝过夫人。我与夫人都见过谷主当初与玉瑶在一起的模样，谷主他的性子，本就是这样的。当初，因为谷主总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玉瑶也没少与他争执吵闹。这件事上，的确是夫人自己钻了牛角尖，倒是没必要苛责谷主冷待夫人。而且，夫人在教导少谷主的时候，确实带着些怨气，误导了不少。”</p>

闻言，药王谷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望向音之溯的目光更加同情。</p>

音之溯在医道、药道上的造诣无人能及，不知挽救过多少性命。</p>

谷中弟子有问题向他请教时，他总是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教到彻底明白为止。他没有半点架子，待人一视同仁，谷中之人无不尊重爱戴这位谷主。</p>

谁也不希望这样一位恩师人品有瑕疵。</p>

这般想来，其实谷主也没什么大错，醉心医道药道，为的是救苍生，并非为了什么白月光而苛待妻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