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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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正门入了太医院大堂, 便见其上高挂当今圣上御笔亲书四个大字：悬壶济世，加盖皇帝印文。</p>

“这是怎么了？”太医院大堂之中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p>

太医院采取的是轮值制度，早中晚分三班，全天各时辰自有不同人在院中轮值, 以备皇家不时之需。也因此, 太医院中人总是不齐的。</p>

今日难得，太医院中上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使陈响, 下至院中煎药的医童, 皆在院中垂首静候上面吩咐。</p>

都是得了传召而来。</p>

“是贵妃娘娘有了喜事？”</p>

“也可能是靖王情况不妙。”</p>

“上次有这么大动静，让咱们全太医院都在此候着, 还真是因为靖王身体不好……这次么，倒也有可能还因为这个。”</p>

……</p>

“噤声。”陈响陈太医说话声音并不大，却很有效果。</p>

太医院中立刻安静下来。</p>

众人小心翼翼地望着陈太医，足见其地位之高。毕竟是皇上十分看重的人物。</p>

陈太医只坐在人群最中央的交脚黄花梨太师椅上，一手盘着文玩核桃, 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模样。</p>

看上去不像个医者, 倒像是哪位有权有势的大臣。</p>

不多时，禄公公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入了太医院，神色匆匆。</p>

“公公。”</p>

“公公！”</p>

都知道禄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太医们见着他殷勤极了, 鞍前马后地凑在他身边与他寒暄。</p>

禄公公却不似往日一样游刃有余地应付众人, 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p>

太医们的心跟着提起来，莫非真出了什么大事不成？</p>

这么一想, 众人一齐忐忑不安。</p>

陈太医停了手上盘核桃的动作, 缓缓睁开眼，医童扶着他，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见着禄公公, 他也不曾有半分谄媚，而是定定地看着来人。</p>

禄公公对陈太医分外客气，先行礼：“陈太医。”</p>

陈太医开口直问：“可是出什么大事了？”</p>

禄公公沉痛地点点头：“京中，发瘟疫了。”</p>

“什么？！”几乎是太医院中所有郎中齐声惊呼。</p>

“怎么会！京中向来有专人巡街清扫，堪称一尘不染，怎会发瘟疫！”</p>

“是啊，或是其它病，只是像瘟疫呢……”</p>

“京中若发瘟疫，各地还能好么？”</p>

……</p>

禄公公看了众人一眼，苦笑：“便是从各地先发，最后传入京中的。今日清晨，各地赶来的数百疫者入京求医，京中没有任何防备，放了这些人进来……”</p>

“怎会没有防备？！”</p>

“外地先发病，总不至于不知会京中一声。”</p>

禄公公心说还真是。一十四州，皇上只收到了祝严钏一人上报瘟疫的折子，如今在宫中已经气得将御书房砸了一轮了。</p>

要说这祝严钏还真是好命，换做平时他第一个上报这种不吉利之事，不死也得脱层皮。</p>

偏偏这次京城先出了岔子，皇上才看到祝严钏的奏折，顿时就觉得偌大个周国，只有祝严钏对他衷心，冒死将瘟疫之事上报。</p>

别说处罚他，若不是瘟疫事大，皇上定然又要升这祝严钏的官了！</p>

怎么就这么好命。</p>

太医院中已经因为此事炸开了锅。</p>

“如今那些患疫之人已经被抓住，但这病在京城传也是传开了。皇上那边的意思是，希望陈太医带着诸位大人能早些想出攻克时疫的法子，不要再让这病继续传染下去。起码不能在京中再传开了。”禄公公传达皇上的意思。</p>

太医们惊惧有之，哗然有之，但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p>

不想诊治瘟疫。</p>

那可是瘟疫，沾了就会死的病！</p>

他们是太医，是为贵人治病的。要他们去治如此有风险的病，那怎么能行。</p>

众太医眼巴巴地望着陈太医，希望他能给拒了此事。</p>

陈太医沉吟良久，方道：“京中人多，贵人更多。要治疫病，首先要对患疫之人望闻问切。但京中是能停患疫之人的地方么？”</p>

这便是委婉表达京中不宜治疫病了。</p>

禄公公同样是人精，问道：“那依您所见，应当如何？”</p>

“莫若将人先放在城外，让禁卫军大人们将患者安排妥当，我等再细细治来，如何？”陈太医说起话来像模像样，却精准地践行了一个拖字。</p>

将病人直接推给了禁卫军，太医院落得轻松。</p>

至于安排妥当，这里面可以做的文章就多了去了。</p>

什么是安排妥当呢？</p>

禁卫军安没安排妥当，到最后不还是他们太医院说了算？</p>

只要太医院说不妥当，那病人就交不到太医们的手中。</p>

而得了瘟疫的病患能坚持多久呢？等太医院松口，承认安排妥当了，这些人只怕是早死了。</p>

太医们都在心中赞了一句“妙”，姜还是老的辣啊，还是陈太医精明啊。</p>

这样既能把罪过都推到禁卫军头上，怪他们安排不好才贻误的救治时机，又能不影响他们太医院在外的名声，不会让皇上动怒。</p>

禄公公并不关心百姓的死活，从陈太医这儿得了交代，便点点头：“那就按您说的来。”</p>

陈太医眯着眼又道：“还有一点。”</p>

禄公公虚心求教：“还有什么？”</p>

“与所有瘟疫患者接触者都有可能感染瘟疫。”陈太医提醒。</p>

禄公公叹了口气：“知道了，奴才先行告退。”</p>

想到回宫还要迎接皇上的怒火，禄公公就觉得头皮发麻。</p>

御书房中的陈设已经换过一轮，太监宫女以头贴地俯在地上瑟瑟发抖。</p>

皇上双手负后立在桌案后，看着桌上一大堆奏折，面无表情。</p>

“皇上，禄公公回来了。”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了御书房通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