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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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郡之外, 济北、临淄、巨鹿等相邻之县也有人无缘无故地倒下，只不过有的被重视，有的只当作发高热。</p>

冀州之外，此状间隔生出。</p>

危机尚在萌芽。</p>

县衙中, 明镜高悬下不再是代表官权神圣的县令椅, 一大堆郎中在其下你一言我一语。</p>

“瘟疫乃□□时疫，就你我如何能与天相对？祝姑娘, 你年轻, 见过的事太少，竟然想治瘟疫！实在是异想天开！”</p>

“古往今来, 我等学医者提之瘟疫莫不变色。只有天能治，你如何以为你能治得？”</p>

“虽然如今你代管薛郡，可是你也管不着我们其他医者！瘟疫当前，都是紧着自己活，你爱当菩萨你去当！别拉着我们一起死！”</p>

……</p>

大多数郎中都站在统一战线上警惕而愤怒地看着祝星, 仿佛她是要逼死他们的十恶不赦之人。</p>

作为众矢之的的祝星站在人群的另一面。</p>

少女乌发雪肤, 双目黑白分明，清润澄澈，像是漾着波光的盈盈秋水。她站在原处温和而包容地看着众人, 反倒叫这些闹事的郎中们觉得是自己无理了。</p>

他们不想再对着这样一双眼说什么重话, 然而他们的诉求也是相当明确的。</p>

“谁爱给他们治谁治, 我们要回家！”总之他们是不愿意留在此处当要丧命的好人的。</p>

祝星还未动，她身侧的霍骁手已经握上腰间的刀柄, 不出意外准备拔刀。</p>

她察觉到, 手绕到他背后揪了揪他腰间的衣衫示意他不要乱动。</p>

果然，霍骁立刻麻在当场，一动不敢动。</p>

祝星这才柔和开口：“大家误会了, 这里去留随意。只是诸位都与病人有所接触，让衙役带尔等来此为的是让你们喝一碗防疫的汤剂以防万一。不愿留在此处之人我是不会强求的，要离开随时可以离开，不必担心我会以势压人。”</p>

她这话条理清晰又满含人情，一时间显得这些要走的郎中无理取闹极了。</p>

公堂外有家人在后堂不忍离去因而在此等候的百姓，闻言忍不住斥责他们。</p>

“人家小姑娘都愿意在这里治病救人，你们这些读了这么多医书的反而怕得要回家，算什么道理！”</p>

“求求你们留在这里，救救我儿子吧！”</p>

“你们是郎中，你们要有良心啊！”</p>

……</p>

“诸位。”祝星抬起右手向下压了压，人群中的嘈杂声渐渐息了。</p>

因为她今日挺身而出，在民众因疫病崩溃之际收容了所有得疫病之人，虽不见得她能治好，但如此态度还是赢得了百姓们的好感。</p>

雪中送炭总是大于锦上添花的。</p>

“疫病难控，保全自身并不是错。”她的嗓音仿佛和煦的春风，将人的疲倦和畏惧都吹散了，“想活着，没有错。”</p>

本来吵嚷的郎中们没想到这位被为难的小姑娘竟然会从他们的角度说话，一时间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的。</p>

有的还嘴硬：“莫以为你如此说我们便会领你的情。”</p>

祝星摇摇头，宽恕地看着他们：“去留随意。”</p>

“哼。”有郎中端了有预防效果的汤剂一饮而尽，甩甩袖子离去。便是走，也是喝了祝星的药才走。</p>

有第一个开头，就有第二第三个，眼见着堂中郎中走了大半，转眼只剩下四人，其中还包括韩成。</p>

祝星还不曾如何，外面的百姓都哭了起来。</p>

“这可怎么办啊！”是啊，疫病刚生，郎中们走完了，可怎么办呢。</p>

乱哄哄一片。</p>

孩子们虽然尚且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见大人脸上的愁色，便也能明白什么，跟着一起愁起来，嗷嗷大哭。</p>

孩子们一哭做母亲的便开始哄。老人们看惯了生死，这时候也忍不住扶额默默无言。</p>

薛郡中目前看上去不曾感染的所有人都聚在这里，对着祝星哭。他们如今也没有别的宣泄的法子，只知道祝星要管他们，将负面情绪一股脑地撒在她身上。</p>

霍骁都有些听不下去，担忧地垂眸看向祝星，生怕她被民苦与民怨感染，黯然伤神。</p>

少女面向百姓，依旧是柔弱却又坚定地站着。二者本该是矛盾的，但在祝星身上得到了惊人契合的展现。</p>

她明明看上去是那么弱小，风一吹就能吹跑的样子，精神上却又是无比的强大。</p>

什么也难不倒她，什么也压不垮她。</p>

她好像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人觉得可靠无比，并全心全意地依赖着她。</p>

祝星慈悲地看着众人，眉心的朱砂痣更红了些。她再度抬手虚虚地向下压了压，民声渐止。</p>

经过一番发泄，不少人都冷静了下来。</p>

她柔柔地道：“我会好好医治他们的，请你们放心。”</p>

人群中隐隐有哭声。</p>

“都先回去吧，一会儿会有人上门为大家分发预防瘟疫的汤药，大家都记得喝。”祝星殷殷叮嘱，温柔又贴心，若是人的信仰能显形，她的背后应当隐隐有佛光普照了。</p>

少女又道：“最近几日便不要出门了，更不要再如今日这样聚在一处。”便是批评人时，她依旧轻声细语的，让人如痴如醉，“大家都好好在家待着，每日都会有衙役去给咱们分发汤药。再有什么安排，我会让官府的人通知。哪怕发现自己得了瘟疫，也不要惊慌，一定要通报衙役，让他们带你们来这里，咱们集中救治。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的。”</p>

她说的话面面俱到，声音又温柔动听，在场所有人都被她安抚下来。虽然他们依旧害怕，却终于能找到一个依靠，哪怕天塌了都没那么可怕。</p>

百姓们还想在此处流连。</p>

祝星笑笑，朝着诸人摆摆手：“都回去吧。”</p>

人群这才渐渐散开。</p>

待人散尽，少女轻轻地长出一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