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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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梨走过去的时候, 那个女人正在一个摊贩前买蔬菜。</p>

零零碎碎选了四五样蔬菜，自行车车把上还挂着塑料袋装的排骨。</p>

楚梨站在后面看她，那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 长发下有了许多白丝。</p>

“刘姐，你儿子快高考了哦！成绩那么好, 得多吃点好的啊！”</p>

摊主似乎跟她熟络，便多说几句。</p>

“好什么呀, 最近联考又退步了几名。”</p>

“退步了也是年级前几嘛, 你们家是有福气哦, 在前不久还在市里买了大房子。”</p>

摊主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把袋子递过来。</p>

那女人只笑笑，没再接话, 然后麻溜付款。</p>

楚梨没再继续听，于是走到了小区门口, 楚梨依稀看过李启明给她的档案，这女人叫刘慧兰，之前一直在医疗质检部上班, 上了二十年，也就算是个小领导, 一个月也就三四千块钱。</p>

临江市是个一线大城市，别的城市倒还好, 单在这儿, 这个收入可以说是很低了。</p>

尤其是还要养着一个上高三的孩子，高三的花销不小。</p>

楚梨走到她跟前，那女人显然不知道她是谁，车子往旁边拐。</p>

“你好，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楚梨小跑追过去。</p>

刘慧兰没停, 但目光看了眼楚梨，“你找错人了吧？我急着回家给孩子做饭呢。”</p>

“没错，”楚梨说，“我叫楚梨。”</p>

楚梨，楚良翰……</p>

刘慧兰顿了一下，蓦地想起什么，于是推着车子加快了脚步，“我不认识你。”</p>

“所以我才说想跟您聊聊……”</p>

楚梨忙跟上去，然而刘慧兰是铁了心不跟楚梨说话，她推着车子快步走进楼道，楚梨还想跟，刘慧兰却冷着脸，压根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p>

她从车筐里拿了蔬菜，上楼，楚梨跟过去，刘慧兰躲鬼似的上楼开门。</p>

那扇铁门哐哐响。</p>

楚梨站在那个狭□□仄的楼道里，夕阳落下了，楼道采光也不太好，枯黄的灯亮起来的时候，空气里还有漂浮的尘埃粒子。</p>

楼道上堆着杂物。</p>

那扇窗户被杂物堆得死死地。</p>

像是怎么都出不去的笼子。</p>

人常说寒门出学子，然而在现在的社会里，有的是人出生即在罗马，无数人前仆后继，也到不了罗马。</p>

于是想些办法，抄些近路。</p>

楚梨听见了刘慧兰那户开始做饭，叮叮当当地声音。</p>

楼下传来一阵单车声，楚梨下意识往上一层楼去，于是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匆匆跑进来，单车往楼道一放，摸了钥匙开门。</p>

少年额头上一圈汗水。</p>

他开了门，那应该就是别人说的，刘慧兰的儿子。</p>

“这次联考怎么回事，降了五名，妈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只有考出去才能有未来……”</p>

“妈妈一个人养你不容易，你的心思要放到正地方，少多管闲事，少去参加什么物理竞赛，高考又不加分，少浪费时间……”</p>

楚梨站在楼上，听见这些对话。</p>

一会，又是叮叮当当一阵声音，门打开了。</p>

“我和你说的你都听见了吗？”刘慧兰絮叨着。</p>

“听见了。”那少年闷闷应一声，也不敢反驳什么。</p>

楚梨站在楼上的台阶上，刘慧兰出去送儿子，似乎忘了她这么回事。</p>

正好是饭后了，楼下有老太太坐着，刘慧兰同他们打招呼，楚梨也听的清清楚楚。</p>

她特意等着刘慧兰回了家才下来。</p>

于是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那些妇人凑在一起说话。</p>

“那女人也是惨哦，才三十多岁就守寡，自己拉扯儿子。”</p>

“人家也好啊，儿子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好大学。”</p>

“哪儿能啊，我儿子和她儿子同班，她儿子成绩下滑那么多。”</p>

“现在都不讲应试教育了，都是素质教育，这刘慧兰也是牛，上个月她儿子做好人好事被学校颁奖了，刘慧兰不还冲到学校把她儿子骂一顿，说耽误学习……”</p>

楚梨在小区门口停了停，也听了个七七八八。</p>

她叹了口气，今天再去敲门，刘慧兰怕是必然不见的。</p>

下周末开庭。</p>

还有几天……</p>

楚梨数了数，还有六天。</p>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p>

她上车的时候，薄臣野正在车里坐着，他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p>

“今天在家吃还是在外面吃？”楚梨上车问一句。</p>

“公司还有点事，陪我去。”薄臣野收了手机，又问她，“你想吃什么，我让周丞送来。”</p>

“那做你助理可真不容易，”楚梨开了个玩笑缓缓心情，“还得揣摩你想吃什么，再送到办公室来。”</p>

“是，”薄臣野慢悠悠应一句，“你有兴致，厨师他也得请来。”</p>

“……”</p>

楚梨无语。</p>

“怎么说的。”</p>

薄臣野也没急着启动车子，他问的是刚才的事情。</p>

“没怎么说，她不跟我说话，”楚梨有点愁，“还有六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证据。”</p>

“这种人，花点钱就是了。”</p>

薄臣野说的倒是轻松，花点钱，他没有概念，只知道他要的东西就是他的，他要准确无误的回答，那就必须有准确无误的回答。</p>

五位数不行六位数，六位数不行七位数。</p>

薄家也不差钱。</p>

楚梨扁嘴，“你别忘了人家是收了沈家好处的，你花了钱，后脚就在沈家那里留了马脚，到时候又翻了供说我们威逼利诱。”</p>

“机灵。”</p>

薄臣野懒懒夸她一句，于是启动了车子，前面正好一辆车堵着，薄臣野也没急着按喇叭，他拉过了楚梨的手，十指相扣，他攥紧了些。</p>

“不用担心，还有六天，”薄臣野说，“我给你五天，你要是没拿到证据，第六天交给我。”</p>

“……”</p>

楚梨闷闷应一声，其实心里挺不愿意自己什么事情都依赖着他的。</p>

今天周一，六点多那会又是晚高峰，车子堵在路上好半天不动。</p>

他们被堵在跨江大桥旁的一条街上。</p>

喇叭声此起彼伏。</p>

饭点硬生生过去了。</p>

远处的天一寸寸渐深，车里也没什么音乐。</p>

楚梨落下窗，看着远处深蓝与橘色混杂的夜空，路灯已经亮起，道路两边有那种移动小房子似的小摊贩。</p>

楚梨又往前看，前面的车主都下了车，有人在催促，有人下来舒展筋骨。</p>

好像是前面什么车子追了尾，所以格外的堵了。</p>

楚梨看到旁边的小摊贩有卖冰淇淋球，她索性拉开车门下去买。</p>

小纸碗，她要了三个球，草莓的，酸奶的，巧克力的。</p>

“少吃冷的。”</p>

薄臣野微微拧眉，这样堵车，他也不急躁，倒是关心起楚梨来了。</p>

她拿着小塑料勺，挖了一勺草莓的放入口中，清甜的，没有什么糖精味，那个店里好像有个牌子，什么纯手工的冰淇淋。</p>

“你尝尝。”</p>

楚梨也没理他说的那句，她挖了一勺，递到薄臣野唇边。</p>

他以前从不会吃路边这些东西，但跟她以来，似乎吃的也不少。</p>

薄臣野盯她看，她那点愁绪好像消散了许多，一双眼睛纯纯的，单纯跟他分享这个冰淇淋。</p>

她递过勺子，薄臣野不动，她以为他不想吃，于是又放入自己口中。</p>

酸酸的，甜甜的。</p>

楚梨手里还端着那个小纸碗，隔着那层纸，她察觉到纸碗里的冰淇淋在她的掌中慢慢融化，手心凉凉的。</p>

薄臣野吻的意犹未尽，楚梨也没急着推开他，她这回闭上了眼睛。</p>

这吻很温柔，亲-密无间。</p>

她有点心满意足——</p>

与他在这跨江大桥旁，在黄昏中，接了个草莓味的吻。</p>

到公司的时候，已然是晚上八点多，那么大的公司，依旧亮着灯，纯玻璃的外墙，灯光映着，有种别样的华丽。</p>

楚梨跟薄臣野上电梯时，周围很寂静。</p>

她每每进入顶楼的玻璃电梯，总会想起两个吻。</p>

那个顶层餐厅的电梯中，薄臣野勾着她吻的缠绵。</p>

在淮川市，她主动地那一吻。</p>

她余光偷偷去看身旁的男人，薄臣野也正在这会看向她。</p>

四目相撞，楚梨心里那点小心思被他看得干干净净。</p>

他勾唇懒懒一笑，手探过来，拎起她的T恤，从衣摆里探进去，摸了她的腰一把。</p>

声音闲闲的，又有点坏坏的勾-引意味。</p>

“薄太太，想什么呢。”</p>

“……”</p>

电梯的细微摩擦声，楚梨的脸硬生生开始发热。</p>

薄臣野随意依靠在电梯墙壁上，他勾着她的腰，还装模作样闭上眼睛。</p>

“想亲就亲，哪儿那么多犹豫，”薄臣野声音是极致的好听，在夜色中熨上一层性感，“以后看见电梯就让你想起来跟我接吻，也挺好的。”</p>

“……”</p>

“要不还能多点别的记忆加深一下？”</p>

他又慢悠悠睁开眼，眼底的不正经藏都懒得藏。</p>

说着，那手还在她腰间摩挲。</p>

“少来。”楚梨板起脸，“电梯有监控，你别乱来。”</p>

“监控我让人送来，我们独家保存，”他凑过来，热热的呼吸撩过她的耳，“我们晚上看。”</p>

“……薄臣野！”</p>

楚梨觉得自己都快没办法直视“电梯”这个词了。</p>

薄臣野低笑。</p>

楚梨跟他去了办公室。</p>

顶层的总裁办，被夜晚衬得更加空旷偌大。</p>

两边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然后便是一张办公桌，背靠着落地窗。</p>

他也没开大灯，只开了一些小灯，于是细细浅浅的灯光笼罩着办公室，寂寥中，竟然多了一些温馨感。</p>

薄臣野要给周丞打电话来着，楚梨拒绝了。</p>

都这个点了，让人家休息吧。</p>

“那你要吃什么？”薄臣野问她。</p>

楚梨想点个外卖的，但是总觉得薄臣野又吃不惯那些，于是她问，“上次你让周丞送来的那个私房菜挺好吃的。”</p>

“哦，那个。”</p>

薄臣野想了片刻，然后在抽屉里找到一邀请函递过去。</p>

邀请函很简约，白色的，烫金的字。</p>

像是开业时邀请了薄臣野，但楚梨知道薄臣野肯定没去。</p>

这种私房菜，有时候有钱也不一定能吃到，大多都是为某些上层圈子开的，订也订不到。</p>

外人也吃不到，更像是专门做给一些上层圈子的好友吃的，朋友小酌，本来也就不为赚钱。</p>

楚梨看到了下面的一串电话。</p>

“那我订这个吧，都八点了，还有人么？”楚梨捏着邀请函问。</p>

“随时有。”</p>

“好，那我订了。”</p>

薄臣野脱了外套在桌前坐着。</p>

楚梨拿着手机，对着邀请函输入号码拨过去。</p>

“喂。”</p>

懒洋洋的女声，让楚梨愣住了。</p>

“景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