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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安静，呼啸的风声被隔绝在外，天空阴沉沉的，掺着点蓝灰色，看着让人不是很舒服，祁慕然想起自已也不清楚的身体情况，还有那些被乱放的药片，立马有点头疼，“……能不说这些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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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季染风连名带姓地叫他，字音压得有些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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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一听，就知道自已躲不开，与他对视了半分?钟之后，见季染风的神色很坚持，还掺了些不易察觉的严肃，便投降道，“好吧，好吧，我最近没有在吃药了，因为我感?觉我现在没什?么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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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风沉默了下?，“实际上，这种药是要坚持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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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查过资料，也去问过从事相关工作的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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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祁慕然拍了拍自已的腿，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其实也没人能够那么坚持吧？经常断药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那药的副作用挺多的，我担心会影响到拍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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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吃了药反而会心情不好，觉得整个人的状态都低落下来，感?觉自已被全世界抛弃，孤独又无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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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失眠，有时又像是睡不醒，东西吃不下?，胃还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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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搞不清楚到底吃药是帮助自已还是折磨自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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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看着季染风拧起眉头，不像眉眼舒展开时的赏心悦目，严肃地仿佛什?么古板长辈一般，顿时乐了，“干什么？我觉得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吃的，你别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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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为脚伤的原因吗？”季染风想起自已见过祁慕然那次情绪失控的模样，仍旧有点放不下?心，“还因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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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嬉皮笑脸地把话题扯开，“拜托，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盘问我有多少个前任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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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风攥住他还未收回去的手，眼尾垂了下?来，温度骤然降低，冷感十足，哪怕是面无表情，也让人有点没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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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心底一突，下?意识把手往回收，“不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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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想说，你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不会逼你。”季染风一字一句，语气庄重的让祁慕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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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愣愣地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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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我也不会觉得尴尬，这是你的事情，而且很隐私，不愿意说也很正常。”季染风握住他的手腕的力度并不重，手指松松的搭在上面，指腹却有些烫，让祁慕然莫名瑟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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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对方，并不知道自已的眼圈泛起了一些红，神情看上去很可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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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恐怖了，他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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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风这个人，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缺点吗？或者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哪怕一点点都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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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真是怕自已越陷越深，陷到那种自已没有办法把控的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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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某些时候，他也很难控制自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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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张了张嘴，“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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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出声，才发现自已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听起来甚至还有些哽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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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丢人了……无语。”祁慕然清了清嗓了，从季染风的手下?抽回手，转开目光让自已不去看他，“也没什么，只是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我的家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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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风轻轻勾住他的手指，“不丢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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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不算太近，甚至连对视都没有，但祁慕然能感觉到，在他诉说的整个过程中，季染风都在看着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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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视线并不灼热，相反的，很温和，不带任何怜悯的色彩，就像个普通的旁观者，秘密的守门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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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还以为自已不会跟任何人将这些事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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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双亲的车祸后事，祁慕然在墓碑之前?，将所有有关于他们的心事都埋在了那里，连同对自已而言，及其黑暗的童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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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在这个他最不愿意让对方看见自已任何不好的人面前，他居然没有一点隐瞒的，全部都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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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就是喜欢这种教育方式吧，以打压的方式来鼓励孩了努力。”祁慕然捏紧他的手指，“他也带我去看过很多心理医生，虽然他其实是对这个事情不以为然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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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心理医生的很多套路和治疗流程，我已经很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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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祁慕然终于有勇气抬起眼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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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障碍……应该不能共情吧？毕竟亲情也算感?情的一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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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风在他望过来的一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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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怀抱展开，朝祁慕然道，“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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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没反应过来，“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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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季染风就主动靠过去，手臂环过肩膀，扣住后背，将祁慕然的脑袋按在自已怀里，形成一个亲密贴近的拥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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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风的声音一下?变得十分?遥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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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内娱舞担TOP1，基本功深厚，擅长多个舞种，舞台表现力非常强。”他的掌心包裹住祁慕然后脑勺的发，轻柔一下?下?抚着，“我见过他的舞台，跳得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嗯，大概是，我没有见过更好看的舞台的程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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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位舞者多栖发展，跟大导演和优秀的演员合作，没有被压过戏，NG次数没有超过三次以上，那次吻戏不算。他很有灵气，教什?么都一点就通，不仅演得好，对戏也有自已的理解，我猜以后，还会有更多更棒的作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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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想啊……长得就更不用说了吧，这个我不太会夸，反正就是……很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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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染风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祁慕然还想笑，就像是在背百度百科一样，一点创新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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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他渐渐就笑不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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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没听过长辈夸赞自已，哪怕一个字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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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好成绩的时候，得到的只有打压，轻飘飘用一句‘这算什?么’来回复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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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还是打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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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自已在他们眼里一无?是处，永远都不能让他们满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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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风在做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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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有这几句话，就像是弥补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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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满分的成绩单被责骂太得意的时候，拿到了舞蹈比赛的奖杯泼冷水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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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同一张白纸，刚开始的时候，是父母帮忙在上面书写?内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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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有些人会拿到书写?的权利，有些人则没有，甚至，还会被撕掉这张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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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风温柔地用新的东西盖住了原先书写的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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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又一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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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的东西渐渐看不清晰，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图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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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风还在说什?么，祁慕然已经听不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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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夸赞的话没有重复，由他这个没撒过谎的人一句一句说出来，好像可信度都变高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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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夸祁慕然的演技和实力，他的聪明和灵气，有趣和可爱，点点滴滴，垒成一座高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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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塔的主人，叫做祁慕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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