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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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程冽在客厅刷题的时候十分规矩, 除了借用过一次卫生间外，他就没离开过沙发。</p>

前两次来也都是直接进了许知颜的房间进行补习，没有细看过这个家。</p>

这次, 许知颜领着他往厨厅走，他稍稍环顾了一圈。</p>

这个家真的打扫的很干净，所有物品都被整齐有序的排放着，就连厨房的碗碟都是按颜色深浅放好的。</p>

许知颜打开冰箱门, 小心翼翼的拿出于艳梅中午炒好的菜, 盘子上还封了一层保鲜膜。</p>

程冽站在她身侧, 下意识的去接盘子。</p>

许知颜朝他笑了下，说：“放琉璃台上就好，嗯……把保鲜膜撕了，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应该就可以吃了，饭的话……应该在电饭锅里。”</p>

这下轮到程冽笑了, 他看着这三菜一汤, 说：“这都是你妈妈留给你一个人吃的吗？”</p>

“嗯。”</p>

程冽觉得许知颜的母亲虽然有点严肃，虽然之前许知颜说他们不在乎她的伤和衣服，也不在乎今天她一个人在家里安不安全, 可好像在这个方面对自己女儿还是上心的。</p>

他没发现, 许知颜的笑意敛了些。</p>

她背过身, 俯身弯腰，把菜放进微波炉里, 思量了会, 问道：“你觉得高火, 三分钟可以吗？还有，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说瓷碗最好不要进微波炉, 要不要把菜装进塑料盒里？”</p>

程冽走到她旁边，也俯下身，研究了下她家的微波炉。</p>

这是几年前的款式，只有时间和火候键，通俗易懂，但把两个人都难住了。</p>

程冽自己家里是前两年才买的微波炉，买的最新款，有明确的指示，比如米饭是一分半的，包子是一分钟。</p>

买了以后他和程孟飞很少会用，因为家里饭菜都是一顿的，要热菜的话用的也都是煤气灶，快捷方便。</p>

买微波炉是因为程扬，程扬虽然因为生病而不太喜欢说话，但他其实很聪明，什么都懂，程扬在逛街的时候对这个微波炉一见钟情。</p>

他很少开口要东西，所以他和程孟飞给他买了，就当家里添置了一件电器。</p>

那时候程扬痴迷分解电器，那个微波炉理所当然的被他撬开了，后来是程冽拿到维修店修好的。</p>

两个人默了有一分钟，程冽把菜从微波炉里拿了出来，说：“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时间和火候，我给你用锅热吧，三个菜很快的。”</p>

许知颜扬了下眉，“你会做饭？”</p>

“会一点。”程冽看着她家的厨具，不好直接下手，礼貌性的问道：“是用这个锅吗？”</p>

“应该是的，没关系，你可以直接用。”</p>

程冽把锅清洗了一遍，开火，倒入青椒炒肉，遇热遇火，锅内嗞嗞作响。</p>

许知颜有点不好意思了，是她邀请程冽一起吃饭的，但却让程冽热饭菜。</p>

她站在旁边，想帮点什么，但这本来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没什么地方需要她插手帮忙。</p>

程冽动作很快，热菜，盛菜，洗锅，三两下就把三个炒菜热完了。</p>

许知颜拿了两个白碗盛米饭，她给程冽拍足了一碗，生怕男生胃口大，盛完后问他：“这样够吗？如果不够的话，等会你可以盛第二碗。”</p>

如果他要吃第二碗的话她就少吃点，因为于艳梅煮的分量不是很多。</p>

“够了。”他说。</p>

许知颜点点头，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米饭。</p>

程冽在热汤，说：“你就吃这么点？”</p>

“时间还早，没到饭点，不是很饿，吃一点就够了。”</p>

程冽不知想到什么，低低一笑，没有劝她多吃点，只是微微颔了下头。</p>

……</p>

许知颜家的餐桌是木质的长方形餐桌，挨着墙，墙上有一片照片，被白色的相框框着，程冽在吃饭的时候很难不注意到这些照片。</p>

许知颜在吃饭的时候很安静，透露着一种公事公办的韵味。</p>

不像他和程孟飞，因为白天几乎见不到，所以有什么事情都是在饭桌上说的，聊聊家常，聊聊花圃的生意。</p>

程冽吃完一碗米饭时许知颜还没吃完，她细嚼慢咽，很斯文。</p>

见他放筷，擦嘴，许知颜才意识到自己吃太慢了。</p>

她终于说话了，问程冽：“菜还有很多，你不吃了吗？”</p>

“不了，饱了，你慢慢吃，我等你。”</p>

“不好意思，我习惯吃饭吃的慢点。”</p>

“吃慢点挺好的，有助于消化，是我习惯吃饭吃快了。”</p>

许知颜眉眼弯了弯，“听说吃饭吃的很快的人，性子比较急，你看着不像。”</p>

程冽说：“你也看着不像慢性子的人。”</p>

两个人相视一笑。</p>

这样干坐着有点尴尬，程冽把擦嘴的纸巾叠成方块后，用手转着把玩，他想找点其他话题接着聊聊。</p>

目光无处安放，索性看向了照片墙，看了会，程冽他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问道：“那个穿孔雀服的女孩是你吗？”</p>

七八张照片中，一张最外侧的照片上有个十来岁大的女孩，穿着修身贴合的孔雀元素的衣服，画着舞台装，对着镜头露出了自信而甜美的微笑。</p>

许知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说：“嗯，是我。”</p>

程冽看着这张照片，嘴角噙着笑，不得不说，许知颜从小到大五官变化不大，很好认的那种，唯一不同的是他没见过她笑的那么开心。</p>

她小时候蛮可爱的。</p>

程冽视线又瞟向另外一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里头的女孩也是十来岁的年纪，但明显不是许知颜。</p>

女孩眼镜圆溜溜的，乌黑如墨，光着额头，梳着一个马尾辫，笑不露齿。</p>

程冽：“这个不是你吧？是你姐姐或者妹妹吗？”</p>

许知颜盯着那个女孩看，“是姐姐。”</p>

“她和你同年吗？”</p>

他好像从未见过这个女孩。</p>

许知颜淡淡笑了下，说：“她叫许墨光，应该比我大了差不多有八九岁，她已经不在了。”</p>

不在了，去世了。</p>

程冽手一顿，眸光微收。</p>

他心里大约有了一个了解，许知颜的家庭大概是存在一些问题的，但他不能再多问了，他没有这个资格。</p>

程冽沉默了会，扯开话题道：“那你的那张照片，你身上穿的是跳舞的服装吧？你小时候会跳舞？”</p>

许知颜怎么会不知道程冽的想法，但她还是很愿意回答他的问题，也愿意就这样略过去，说些别的话题。</p>

她说：“以前跳过民族舞，为了考试加分。那时候很流行这些，都说有才艺的话能加分，奥数不也是这样吗？”</p>

程冽想到她做的奥数题，他问：“你以前学过奥数吗？”</p>

许知颜坦诚道：“学过，和学民族舞一起学的。”</p>

“怪不得……”他轻轻笑着，“我下午还在想，你到底是多有天赋，第一次碰奥数居然做的还挺好。”</p>

也怪不得，之前就隐隐觉得许知颜身上有股柔软又韧劲十足的气质，猜过她是不是学过舞蹈。原来，她真的学过。</p>

说起这个，许知颜停了筷子，抬头看向程冽，“程冽，我有件事情想问你。”</p>

“嗯？”</p>

“你知道了，对不对？”</p>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句。</p>

可程冽凝视着许知颜的眼睛，很快猜到了她指的是什么。</p>

程冽低而轻柔的说：“嗯，我发现了。”</p>

“你不问我为什么？”</p>

“你想说吗？”</p>

四目相对，气氛静了下来，片刻后她缓缓说：“你愿意帮我保守秘密吗？”</p>

“愿意。”</p>

“谢谢……”</p>

程冽垂了垂眼，说：“不过就要高三了，希望明年的高考你能进入心仪的大学。”</p>

一句祝福表明了他的态度。</p>

他希望许知颜不会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不管因为什么选择了隐瞒成绩，但明明是很努力的女孩子，到最关键的时候该让自己的努力绽放。</p>

学过跳舞，学过奥数，也许还学过其他他不了解的东西，曾经成绩排名优异，从来没有真正的放弃过学习，可别到了最后做了傻姑娘。</p>

许知颜懂他的意思。</p>

这一刻她几乎陷进了程冽的眼睛里，像黑夜里温柔的月光在流淌。</p>

她的心脏紧了一下，又有什么哽在了喉咙里，强忍着，朝程冽露出了一个还算明媚的笑容。</p>

程冽的心也紧了一下，他看到许知颜的眼里有光，是泪光，但被她活生生克制了下去，是个不服输的性子。</p>

他很想安慰几句，但他不了解事情原由，又能怎么说呢？</p>

明明想着今天得照顾好她的，可好像要把她惹哭了。</p>

最后程冽笨拙的笑说：“我今天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作为惩罚，我来洗碗吧。”</p>

许知颜缓过神来，她的眼神一寸比一寸柔软，同时又被程冽的话给惹笑。</p>

她起身，收拾碗筷，“我来吧，已经让你帮忙热菜了，碗怎么能让你洗。”</p>

“我来吧。”</p>

“没事，我来。”</p>

两个人客气了半天，程冽发现拧不过她，想也没想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是轻的。</p>

他说：“还绑着纱布呢，昨天说了不能再碰水的，我来洗就好，一会的功夫，你可以去准备一下去演唱会要带的东西。”</p>

反应过来时，程冽松开了她的手。</p>

许知颜没再坚持洗碗，低声道：“那我去准备一下，等会要不要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食物带过去？”</p>

“不用，我都买好了，还是你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吗？”</p>

“什么？”</p>

……</p>

程冽把车停在花店前面，那边有免费的停车位。</p>

傍晚的雨还在下，两个人就着一把伞走到车旁边。</p>

伞是程冽，是那把蓝色的格子雨伞。</p>

出门时许知颜在玄关处翻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一把雨伞，大概是于艳梅和许志标把家里的伞都带走了。</p>

程冽的伞根本不够两个人撑，又不敢挨太紧，许知颜看见他把伞往她那边侧，他自己半边都在淋雨。</p>

来到车边，程冽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撑着伞送她上了车他才从车前绕过去，很快速的上了驾驶座。</p>

他也没顾上自己湿淋淋的模样，神态轻松的从后座捞起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p>

程冽说：“我没去看过演唱会，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准备些什么。就什么小零食都买了点，你看看还缺什么吗？”</p>

许知颜看着满满一袋子的零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p>

良久，她说：“不缺什么了，这些很够了。你……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去？”</p>

“没有，我猜你应该不会想去，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点准备。”</p>

“包括这个车？”</p>

“嗯，如果去的话，自己开车比较方便。”</p>

程冽的准备实在太充足了，充足到让许知颜有种错觉，那就是程冽好像很期盼她能去看演唱会。</p>

她眉间漾着淡淡的笑，说：“像去春游一样。”</p>

见她满意，程冽也笑了，他抽了几张纸擦脸，完事了，直接发动车子。</p>

许知颜把零食放回后头，这一放她才注意到程冽的这辆面包车改装过，后面是没有座位的，边角隐约还有些泥土。</p>

她想起上次看见他给花店送货，用的就是这辆车子。</p>

她问道：“你除了给学生补习还送货？”</p>

程冽也记得上次，他答道：“会帮着家里送送货。”</p>

“家里？”</p>

“我爸是做花卉盆栽批发的，有时候他忙不过来，我会帮点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