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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说?贺兰真事到临头,慌了手脚。
来的路上在脑中想过千遍万遍,总觉得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只要她稍稍说上一两个字,他就会猜到她的心意,他会对她笑,他会迫不及待的抱她亲她,求她嫁给他,可为什么他现在冷冰冰的,看她的时候甚至有些不耐烦?不,一定是她弄错了,他怎么可能对她不耐烦?贺兰真喃喃的:“阿兄。”
桓宣确乎有点不耐烦。傅云晚还在山上等着,天冷,她一直站在风口里只顾贪看昆玉峰,他担心她会着凉。她还没吃早饭,饿着是不行的,他得督促她早点吃,多吃点。每件事都着急要办,贺兰真偏又莫名其妙只管缠着。转身离开:“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贺兰真一把抓住:“别走!”
那些反复斟酌过许多遍的言语,那些准备对他做出的笑容眼神都被抛在了脑后,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走,她必须告诉他!“阿兄,我、我、我喜欢你。”
桓宣怔了下,意外之余,说不出的烦躁抗拒,甩开了她:“笑话!”
快步离开,身后脚步声急,贺兰真追上来拦在面前:“你不许走!”
她涨红着脸,眼泪骨碌碌往下掉,看上去既狼狈又可厌,桓宣皱眉闪开,她不依不饶重又追上,哭着来抓他,桓宣拽着她袖子一甩,她踉踉跄跄地摔开,桓宣一言不发走过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贺兰真半晌方才站稳,眼泪落了满脸,哽咽着说不出话。怎么会这样?他应该高兴,应该亲她抱她,应该娶她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听见边上吱吱呀呀的响声,怔怔回头,几个侍卫推着小车正往山上去,那车上一筐一筐,装的都是上好的瑞炭。给桓宣的吗?他火力旺不怕冷,大冬天里也从不用炭,那么这些炭,是给谁的?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贺兰真脱口说道:“傅云晚,原来是你!”
一定是她!要不然桓宣怎么不肯回城,待在这荒郊野地?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狠心,对她没有情意?肯定是傅云晚,这狐媚子勾着他,害得他不理她了!
啪,贺兰真抖开马鞭,怒冲冲地往山上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柔和中带着威严的声音:“站住。”
母亲,她怎么来了?贺兰真不得不停住,就见安河大长公主快步向她走来:“跟我回家去。”
“我不回!”贺兰真又气又急,梗着脖子。
“回去!”安河大长公主一把拽住,和几个女使七手八脚挣扎将她塞进车里,车子起动,眼看着离桓宣越来越远了,贺兰真哇一下哭出了声:“娘,阿兄他不理我,他还跟那个狐媚子在一起!”
“真儿,”安河大长公主沉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答允你跟桓宣的事?”
山上。
桓宣快步向佛堂走着,惊讶消散,只觉得荒谬。北人乎是不在乎伦理纲常了,他跟贺兰真总归还顶着兄妹的名头,怎么能起这种荒唐的念头?况且公主府上上下下最是瞧不起南人,他怎么可能跟她们有瓜葛!
抬眼望见佛堂半掩的朱门,桓宣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走上回廊,闪身进去。晨光从门扉里斜斜落下,傅云晚跪在灵前焚香,侧影柔软,让他满心的烦躁一下消失了大半。
她好像总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在她身边,好像所有的东西都会慢下来软下来似的,包括他自己。拖过蒲团,在她身旁不远不近跪下:“吃饭了吗?”
“吃了。”傅云晚连忙往边上挪了挪,因他那时候问起过,她很怕他会要她一起吃,便趁他下山时赶着吃了些,“大将军也去用饭吧。”
“不急,等这炉香烧完。”桓宣望着鹤嘴炉中丝丝缕缕透出来的香气,“后天给佛奴下葬,路有点远,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先过去准备准备。”
傅云晚猝不及防,嗓子一下子哽住了,半晌:“好。”
当初说七七后下葬,总觉得那么远,那么难捱的一天又一天,然而这么快就过去了。她该送谢旃入土了,哪怕知道是作假,依旧让人心里刀剜似的疼。
桓宣看见她突然洇湿的睫毛,肩垂下来,薄薄的像一片纸。实在太瘦了。往昆玉峰去五六十里是山路,明天这一路,可怎么吃得消。
翌日一早队伍出发,赶往昆玉峰。
积雪不曾化尽,太阳一晒,满路都是泥泞,车子颠簸得厉害,傅云晚紧紧抓着扶手,觉得浑身的骨架都要颠散了,胸口又酸又苦竟有些想吐,连忙推开点窗户,深吸一口干冷的空气,稍稍压下去。
哒哒的马蹄声,桓宣从队伍前面掉头回来:“难受?”
傅云晚想说没有,张开嘴又是一阵酸苦,连忙摇摇头。
桓宣从马背上弯腰,想带她骑马,又立刻意识到不妥,略一思忖,向车夫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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