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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罗浩踹一脚……还是自认倒霉吧,雷教授心里想到。</p>

这时候彻底冷静下来,雷教授已经有些后悔。</p>

“他罗浩来医大一院后,和医务处打的火热,和老金也熟悉,却不来我这儿拜码头。要不说是年轻人呢,随身带个耗材商,还不和我这个主管院长拉拉关系,做事情有点瑕疵。”郝院长微微一笑,“他不来,我送他一个人情总行吧。”</p>

“……”雷教授一下子怔住。</p>

罗浩做事有瑕疵,这是真的,可老姨夫为啥要说送罗浩个人情?</p>

雷教授一下子陷入迷茫之中。</p>

“罗浩这个年轻人的确是强,前几天方老来摸底,依我看就是来看罗浩的。这小子办事儿,啧啧。”郝院长啧了两声。</p>

“老姨夫,怎么送人情?他那么年轻,怕是看不出来。”雷教授心有不甘。</p>

郝院长瞥了一眼雷教授,雷教授看出老姨夫的眼神里满满的不高兴,甚至还有一些警告的含义。</p>

雷教授习惯性的挑毛拣刺,却被老姨夫一个眼神给瞪回去。</p>

“先谢谢他今天的抢救,然后点他两句。咱北方和南方不一样,南方的医院、医生和厂家联系基本没怎么受影响,和厂家的关系还很密切。但咱们这儿,你也知道。”</p>

“到哪座山唱哪座山的歌,罗浩不是还在医大一院没去协和么。要是这么不小心的话,很容易出事。”</p>

“老姨夫,他能听懂么?”雷教授心里有些忐忑,下意识问道。</p>

“呵呵。”郝院长只是笑了笑,却没回答雷教授的问题。</p>

“真是太便宜他了。”雷教授唠叨道,“罗浩还是年轻,有些手术就不应该做。身边跟着一个厂家的销售,早晚得出大事。有些手术不做就不做呗,医院没有耗材,跟他罗浩有什么关系。”</p>

郝院长微笑。</p>

“还得老姨夫你帮着他收拾首尾。”</p>

“话,不是这么说的。”郝院长淡淡说道,“罗浩的目标肯定是院士,全国最年轻的院士,咱医科大不眼热?我看庄院长是真心想要把罗浩留下来,至少要留到成为院士。”</p>

“隔壁工大,十几个院士,咱呢?一共就俩在世的,其中一位还是医科大的校长。”郝院长慢悠悠的说道,“这事儿大家脸上都有光。四儿啊,伱都多大岁数了,安安静静当你的带组教授就不行么?”</p>

“是是是。”雷教授连连点头。</p>

“我跟你讲的话你要认真听着。”郝院长严肃说道,“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意思?”</p>

“这次去,我敲打罗浩也是为了刷个脸,告诉罗浩我给他多大的便利。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的万一。有些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要是非得罪不可,那就以狮子扑兔的架势把他按死。”</p>

“但罗浩,你觉得能按死?真要是拔刀相见,谁是狮子谁是兔子还不一定呢。”</p>

“老姨夫,哪有那么多万一。七八年后,你都退休了。”雷教授硬着头皮顶了一句。</p>

“呵呵。”郝院长冷笑,“你他妈就是个混子,会做点手术了不起了?你属于最常见的那种打工人。”</p>

“……”雷教授无语。</p>

“你当年怎么评上的教授心里没数么?”郝院长冷声说道,“住院医主治期间放在临床时间少,大部分时间搞文章,副高以后突然就上临床开始主刀了。</p>

开始的一两年会用一批病人练手,那几年医务处给你擦屁股擦了多少。”</p>

“……”雷教授汗颜。</p>

这些都是自己的黑历史。</p>

“人家罗浩的资历我看了,论文可丁可卯,一般影响因子10以下的论文都不愿意发。你再看看你的文章,都是水出来的。”</p>

“可……”</p>

“可什么可,有些人你能随便欺负,但有些人你一根手指都别碰。别以为罗浩不是院士就能踩他几脚,然后踩出ptsd,以后人家成院士了你好吹牛逼。”郝院长道,“庄炳昌,知道么?”</p>

雷教授摇头。</p>

“大豆专家,去世的时候还只是教授。阳莱,你就听说过钢管吧。”</p>

“是啊。”</p>

“庄教授刚到阳莱农学院,第一天,出门采购物资,被俩半大小子抢钱,一刀扎在股动脉上。结果,死了。大豆专家,那是纯纯的大豆专家,你这个所谓的专家在人面前就是二流子。”</p>

“后来不说这俩小混子,整个农学院直接搬家,影响了一座二线城市的发展。要是庄炳昌庄教授活到现在,阳莱肯定不会只有钢管出名。”</p>

“……”</p>

“罗浩,也是这种人。”郝院长语重心长的劝道,“我今天上赶着去刷个脸,是怕以后都没机会刷脸。现在罗浩还年轻,做事情有疏漏,要是被人抓住把柄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p>

“这种时候不卖好,难道要等人家名利双收之后再出去跟罗浩说,当年我帮你办了多少多少事儿么?”</p>

“是是是。”雷教授虽然对郝院长的评价有些不信,但不敢犟嘴。</p>

“跟我学着点。”郝院长道,“你没个眉眼高低的,以后得罪了谁,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今儿也就是趁着罗浩急诊急救成功,我为了表达感谢,出面说两句客气话,点一两句,让他念我个好。”</p>

说话中,车已经开到一个小区边上。</p>

朝霞饭店的牌匾老旧,春风中被吹的摇摇欲坠。</p>

这破地儿,倒找自己钱都不来吃,雷教授心里想到。</p>

郝院长却没犹豫,直接推门进去。</p>

雷教授低头跟在后面,可下一秒,他一脑袋撞在郝院长的后背上,把郝院长撞了个趔趄。</p>

“郝院长,您怎么来了?”罗浩客客气气的站起来扶了一把。</p>

郝院长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今天罗教授在急诊急救的人是我亲戚……啊,不,我和四儿刚从医院出来,准备吃口饭,真是巧啊,刚好遇到。”</p>

“是真巧啊。”罗浩微笑,满脸温和。</p>

“那我就不打扰了,小罗,临床上的事儿放开手脚,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忙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客气!”</p>

郝院长说话已经颠三倒四,声音越来越小。</p>

“好好好。”罗浩微笑,“郝院长您太客气了,要不添副碗筷一起吃口?”</p>

“不了不了,我这是顺路。”郝院长微微躬身,随即转身离开。</p>

雷教授错愕莫名。</p>

桌子上摆着两盘菜,一个水煮肉片,一个娃娃菜,没有酒,两份米饭已经吃了一半。</p>

一个中年男人背对门坐着,雷教授的位置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一个背影。</p>

他穿着普普通通的夹克服……</p>

正踅摸着,雷教授被老姨夫推了一把。</p>

“罗教授,那我走了,今天的事儿真是太感谢了。”郝院长伸出双手握住罗浩的手,上下摇晃着。</p>

“医生么,应该的,看见了就上去试一下。”罗浩笑着把郝院长送出朝霞饭店。</p>

“那我走了,罗教授你别送了。”郝院长停住,情真意切的说道,“有什么问题,耗材上的,直接来找我,千万别客气!咱临床该用的耗材就用,别束手束脚,耽误了救人。”</p>

说完,郝院长微微鞠躬,再次表达了对罗浩救人的感激,便把罗浩推回去,转身上车。</p>

雷教授一句话都没说,他看见老姨夫上车的时候双腿打颤。</p>

这是怎么了?</p>

上车,雷教授小声问道,“老姨夫?”</p>

老姨夫刚还说敲打两句,然后卖个好。可一见面,老姨夫好像直接就跪了,一句敲打都没有。</p>

郝院长没说话,缓缓闭上眼睛,就像是心梗发作了似的。</p>

雷教授愣住。</p>

过了足足1分钟,车里的空气尴尬、诡异莫名。</p>

“老姨夫?”</p>

“嗯?”郝院长缓缓睁开眼睛,搓了搓手。</p>

“你不是说要先敲打罗浩两句么?怎么说话那么客气。”</p>

“要不说你一点眉眼高低都不知道,都四十了,还愣头青一个。”郝院长骂道,“不是看在你妈的份儿上,我才懒得搭理你。”</p>

“……”</p>

“看见罗浩跟谁吃饭呢么?”</p>

“好像不是什么大人物,应该是一顿便饭吧。”</p>

“是耿处长。”郝院长长长吁了一口气。</p>

耿?</p>

雷教授马上想起来前段时间的一个传闻。</p>

但只是隐约的传闻,好像是912的某个大佬来给骨科擦屁股来着。</p>

耿处长!</p>

一刹那,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解释,雷教授打了个寒颤。</p>

普通的处长自己老姨夫不会怕成这样,或许真的坐下一起吃顿饭,夸一夸罗浩,卖个好。</p>

但要是那位的话……</p>

“老姨夫,是那位么?”</p>

“妈的,他跟耿处长在这种地儿吃饭,就俩菜,你看见来吧。”</p>

“嗯。”</p>

“以后不讨好罗浩你也别招惹他,他怎么没一脚把你给踹死呢!”郝院长骂道。</p>

“……”</p>

他骂了足足两分钟,这才恢复正常。</p>

“四儿,我也没想到罗教授和耿处长这么熟,唉。”郝院长恢复了理智,轻声说道,“这人是真的有本事,耿处长从来不出来吃饭。我要是知道罗教授和耿处长吃饭,你就算是死在我面前我都不来。”</p>

雷教授哭丧着脸,一句废话都说不出口。</p>

要是别人的话,他能说点什么,但坐在罗浩对面的那位竟然是耿处长。</p>

这份人情别说是老姨夫郝院长,就算是庄院长也卖不出去。</p>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很紧密,随随便便吃顿便饭,就俩菜。</p>

唉。</p>

雷教授知道其中要害。</p>

如果真要是高档饭店的话倒也没什么,怕就怕是这种小饭店。</p>

俩人关系不熟络到一定程度,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吃顿便饭。</p>

“四儿,以后别去招惹罗浩,听见了没?!”</p>

“听到了!”雷教授打了个哆嗦。</p>

起步,一脚油门被踩死,雷教授的车差点没火箭般冲出去。</p>

……</p>

“耿哥,不好意思。”</p>

“没事。”耿强毫不在意,伸筷子夹菜,一口一口水煮肉片吃的香,“我就喜欢他家的水煮肉片,够麻,有蓉城的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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